卓文扬拿着一片甜瓜,也安静地认真在听,但一直面无表情,甚至都不出汗,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很镇定,很清凉。
我问他:“你怎么不怕啊?”
程亦辰笑道:“这些他小时候就听过了。”
“……”
亲生的啊这是。
这样秉烛夜话到九点,电力还是没恢复,陪辰叔收拾完杯盏,大家便散去各自休息了。
憋了一天的雨终于下下来了,外面暴雨如注,狂风大作。
平常有些时候,我在自己卧室里待着,作为一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单身狗,还挺空虚寂寞冷的,会觉得太安静了,有点孤单。
现在可一点都不孤单了,我觉得屋子里好热闹。
这里也有人,那里也有人,天花板上也有人,床底下也有人。
鬼故事这玩意儿,就跟喝白酒似的,乍听之下还只是普通的酸爽,接下来的后劲才特别大,绕梁三日,能让人回味无穷。
一时间各种看过的恐怖片都涌上心头,各位大神大仙们,贞子,伽椰子,鬼娃花子,纷纷接踵而来。
我把自己埋在被单下面,诚心祈祷:“各位大大,你们远在日本,就不要来了吧……”
然而并没有心诚则灵,我依旧感觉她们仿佛就在我身边,在我头上,在我背后。
我简直想大哭一场。
不知道陆风那家伙会不会也怕鬼,现在也在瑟瑟发抖,这样一想我也不近幸灾乐祸起来。
但问题是,他有程亦辰陪着,我没有啊!
人比人,气死人!
我孤单寂寞冷地,硬着头皮,心怀鬼胎地敲响了卓文扬的房门。
第二十九章
房门很快打开了,卓文扬看见我,像是愣了一愣,而后温和地问:“怎么了?”
他居然还没睡,床头点着蜡烛,放了本书。
戴了框架眼镜的时候,他的样子显得有些疏离和难测。
我一脸讪笑:“那什么,来陪我聊个天呗。”
他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冰雪聪明地反应过来,微笑道:“你还在怕啊?”
被看穿了,我只能干笑道:“哈哈哈。”
他说:“去你房间吧。”
我为他这么一句居然心神荡漾了一下。
他说:“免得你等下回自己房间又害怕。”
他把蜡烛和书也一并拿了过来,虽然是我先声称要找他聊天的,然而进屋之后,我心头小鹿乱撞,竟不知道跟他能聊什么。
对视了片刻,我讪讪道:“要不,你继续看书吧?也能给我壮胆。”
他看看我,点一点头,坐在椅子上又继续翻书。
屋外依旧风狂雨暴,但我安心了不少,有个人在旁边,感觉就好多了。
而且卓文扬,真的是,从头到脚一身正气。
我觉得,他一定是恐怖片里可以活到最后的那种人。
要是穿到恐怖小说里,我绝对要牢牢跟在他身边,以保证自己活得久一点。
我问:“哎,你不怕鬼吗?”
他看了我一眼:“不怕。”
“因为被辰叔吓大的吗?”
提及他父亲,他就笑了,说:“算是吧。从小听得比较多。再说,假的东西,有什么好怕。”
我想了想,说:“但,你怎么就知道那些鬼神之说不是真的呢?”
他看着我:“嗯?”
“人都只相信自己看得到的,感受得到的。有可能有些东西,我们之所谓坚信是假的,只是因为感受不到而已,而事实上它真的存在呢?”
他挑起眉毛,道:“有道理。”
“……”我倒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妥协,接受了我的反驳。就跟程亦辰一样。
而后他又淡淡道:“不过,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觉得鬼会可怕。这世上,人比鬼,要可怕得多了。”
“……”
不知为何,他这么说,我反而觉得更毛骨悚然了。
我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了一会儿,说:“你给我讲讲故事呗。”
“要听什么?”
“不会让人害怕的那种。”
他说:“那我给你讲讲射手座的守护星,木星。”
“恩恩。”
他讲起这颗太阳系里最大的行星,讲起它表面的强大风暴,讲起它差一点点就可以成为恒星,
讲起它虽然不是离地球最近的行星,但一直保护着地球,用强大的吸力和自己的身躯,为地球承受了许多次小行星的撞击……
我靠着枕头看着他,听着他,他讲得很有趣,但他的声音让人太舒服了,不知不觉,我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看不清他的模样。
我做了个梦,在梦里我看见了浩瀚的宇宙,漫天的星星,硕大而遗憾的木星,被呵护而不自知的地球,还有卓文扬。
睡得太沉,次日我起得晚,不仅错过早餐,卓文扬也不在了,家里空荡荡的,只能透过敞着的书房门,看见程亦辰正在里面伏案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