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帮帮我,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死。”王乐乐攥着王伯的衣服,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好……”我听到王伯哭着道:“爷爷帮你……爷爷……帮你。”
当我拿到手机的时候,我攥着手机,眼角余光瞥视到了王伯站了起来,他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我看不清他的容貌,眼前昏暗至极,我只看到在旁边翻倒的饭桌,一地的残羹还有他吃了一半的生日蛋糕。
是奶奶的生日,我买的蛋糕,还剩一点在这儿,王伯说他很喜欢,明天拿来做早饭吃,一点都不舍得浪费。
“阿齐……”
我看到王伯慢慢地跪在了我旁边,他颤抖着道:“阿齐……阿齐……”
“救我……”我这声几乎已经快要听不到了,我几乎用尽全力才能睁开眼睛。
“爷爷,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王乐乐在他身后喊着。
我眼前骤然黑暗了一瞬,一阵晕眩,口鼻都在往外涌血,但在昏暗的灯光下,在大片大片的墨色里,我看到王伯一点一点地举起了石头。
石头很大,我恍然间想起来是磨刀石,小时候家里的老人都喜欢在家里放一块磨刀石,我记得这块,以前王伯山上砍柴,总是找不到好的磨刀石,奶奶去世前就把家里这块给了王伯。
那时候我也经常用这块磨刀,很好用,也很沉。
我不知道王伯哪来的力气,我看到他举起了这块石头,在我眼里一点一点的放大,像是一个无声的默片,直到这块石头重重砸在了我的胸膛
胸骨齐齐断裂,我耳边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碎裂刺入肺腑的声音,也听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嘶嚎声
啊!
痛!痛死我了!
好痛啊!救救我!
我要痛死了!
我的身体骤然痉挛,浑身痛的无法控制,我试图蜷缩起来,但那块石头重重砸在了胸膛上,我甚至连将它挪开的力气都没有。
在石头落下来砸碎胸骨的一瞬间,我能感觉到我全身猛地挺起,然后头部重重落地。
嘴里疯狂的往外喷出血,血里夹在着内脏的碎肉,我不断地呛咳,全身抽搐,口鼻,甚至是脸上,脖颈,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都是血,直到最后我吐出来的甚至只是带着碎肉的血沫。
我扭头看着王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哭,但我觉得应该是哭了的。
铺天盖地的疼痛几乎要压垮了我,我死死地攥着手机,在无数疼痛和尖叫的嘶嚎里寻找到最后一丝理智,想要摁下紧急的求救电话。
我以为我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实际上可能这力气,连一片树叶都捡不起来。
“阿齐……”我听到王伯在说话,我感觉他攥着我的手:“你走吧……王伯求你了……你走吧!”
“你就走吧,你别撑着了……”王伯哭着道:“是王伯对不起你,下辈子王伯给你赔命,你就走吧!”
本就老式的灯泡微微闪烁了一下,灯光在我的眼里忽明忽暗,我看到那沾着我的血的蛋糕。
“王伯知道你是好孩子,是王伯对不起你!”王伯握着我的手,他颤抖着上前,伸出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耳朵里是巨大的轰鸣声,但又忽然归于一片寂静。
微弱到了极致的呼吸,我却能听得一清二楚,我甚至知道我的心脏在一点一点地,慢慢地……也许即将就要停止跳动了,明明这么微弱的心跳,但就像是在我耳边,清晰地不能再清晰。
我还听到了外面的风声,小狗在院子外面抓门的声音,我好想又听到了蠢狗的哭声。
“阿齐……你走吧!”
我死死握着的手机,拼命地握着,最后终于无力地松开了它。
我确定我一定是哭了,眼泪混在温热的血里,直到我的呼吸微弱了下来,直到我眼前被大片的黑暗覆盖住,甚至连老式灯泡的一点点昏暗的光也看不到了。
最后阖上眼睛的时候,我看到墙角的斧头,看到了砍柴的柴刀……看到王伯满头的血,看到奶奶的生日蛋糕。
“阿齐,走吧。”
这一声像是很多人的声音,我试图分辨是哪些人,但已经没有任何时间了。
我不知道最后一下,我有没有拨出去求救电话,但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就此终结了。
江一航从厌恶到后悔的神情,陆桥死死咬牙不肯放手的样子,小朱一脸的担忧,沈佳佳哭着喊我哥哥,林女士和齐先生抱着他们的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些人的脸在我面前不断地交错转换,仿佛匆匆几秒之间,我就回顾完了这一生。
真的很累了。
在听到王伯说“阿齐,你走吧”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松了手,再也没有力气去做最后一丝一毫的挣扎,我已经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