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的一整个部位是从膝关节往上一点点,残肢因为戴了太久的假肢而泛着红,蜈蚣一般的缝合线盘旋在他的残肢末端,看上去有些恐怖。
舒远心脏巨颤,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陆赢川轻轻一缩,残肢微微抬了一下,最后慢慢的放了下来,喉间动了动:
“是不是很恶心?”
舒远眼泪掉了下来,他不恶心,他心疼,哑声道:
“疼不疼?”
陆赢川见他哭了,把他抄起来放在腿上,抱着他:
“不疼。”
舒远不说话,怎么可能不疼,又怎么会不疼。
几个月前他就坐着轮椅了的,他记得当时他还把尧年抱在了腿上,尧年顽皮还动来动去,想必那时候肯定不好受。
这就算了,更残忍的是他亲口说出不再见。
想到这舒远的心脏就疼得无法呼吸。
陆赢川揉了揉他的后脑手:“真的,不疼了。”
舒远不说话只是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道: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可是陆氏总裁,怎么舍得让自己吃那么大的亏?”
陆赢川顿了一下,许久之后轻声道:
“我聪明吗?舒远,如果我聪明又怎么会让你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又怎么会让我们错过接近五年,我时不时就在想,如果我不是陆赢川,如果我没有出生在陆家,你还会喜欢我吗?”
舒远把鼻涕眼泪在他身上糊了一身,闻言抬起头,看着陆赢川眼底的自卑,抿了抿唇:
“我们都很蠢不是么?我轻易就被利用,我们天生一对,至于你说的这些话,我没有办法去想象,你就是你,没有如果,你就是陆赢川,你在我心中完美。”
按理来说这样的话油嘴滑舌不可信,可是通过舒远的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事情真的就像他说的一般。
他低声应了一声挨着舒远腻歪了一会,然后才把两个孩子扒拉开,然后睡下。
陆赢川本来睡得好好的,可半夜最担心的还是在半夜发生了,凌晨三点左右,右腿突然剧烈疼痛,尽管他已经吃了安眠药可却依旧疼醒了。
陆赢川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吵到舒远和孩子们。
幻肢疼痛来势汹汹,根本不容陆赢川思考的时间,他浑身冒冷汗。
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千万只蚂蚁同时在啃咬一般。
口腔里被咬出了血腥味,他忍不住出了声,刚出声就咬紧了牙关,然后摸索着爬起来,拿过床头柜的拐杖,然后下了床,打开门悄悄走出房间。
到隔壁房间的时候他忍不住了,低吼一声,死死的握着残肢,恨不得一头撞晕过去。
舒远这边睡得迷迷糊糊,伸手往旁边一搭,摸到了一余温,一瞬间惊醒,连忙掀开被子,打开了灯。
房间里到处都没有陆赢川的身影,他心一慌打开门,突然听到了一声痛苦地低吟。
他一僵打开了客房,就看到陆赢川蜷缩在床上蜷缩着,浑身冷汗,额头上的碎发已经全部被冷汗浸湿。
脸色苍白得找不到一点儿血色,只是额头上的绿色的青筋格外的明显。
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病态美。
可舒远没心思去欣赏,他连忙扑过去抱住陆赢川的上半身,颤声道:
“陆赢川,你怎么了?”
陆赢川咬着牙,努力崩住不让自己的丑态浮现太多。
过了一会才道:
“幻肢疼......你回去,我自己等会就好。”
舒远哪里真能回去,跑去找了李管家,却得知幻肢疼毫无办法缓解,只能靠他缓过去。
舒远第一次陆赢川这种状态,一时间六神无主。
比这更糟糕的是陆赢川后半夜发起了烧,高烧不退。
天蒙蒙亮时才缓了下来,烧却没有退,叫来医生,医生看了之后说是身体太疼免疫细胞应激造成的高烧,中午就能退。
果然像医生说的一样,陆赢川的烧中午就退了。
陆赢川醒来的时候舒远正在床边看着他,他揉了揉眉,坐了起来,道:
“有没有吓到你?”
舒远摇了摇头,眼眶红得不像话:
“陆赢川......”
陆赢川闭上眼睛,哑声道:
“我一直尝试着去接受,我一直不后悔失去这条腿,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努力的去训练,努力让自己走得不那么难看,可是我发现是无用功......”
陆赢川的声音隐忍而痛苦,他向来不是情绪外露的人,这会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痛苦与脆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舒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