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许多与他们经历了那次大战的破梦者愿意为之证明,连总指挥都在联名书上签了字,但负责这件事的大领导为了防止他的上一级的追究,仍然选择了谨慎起见。
怪物身上能有什么人性?同性之间能有什么爱情?太荒唐了,何况两人还相差了这么大岁数,领导内心深处不认为这是真实的。
他把联名书退回了,下班了,他得回家。
今天是他和妻子的结婚纪念日,他是二婚,妻子小他近四十岁,爱撒娇,他很爱她,担心迟到了会让她不开心。他处理完了工作,就打电话让司机来接。
天气很好。
领导步履轻松,回了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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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让我出去……锁着我也好,捆着我也好……让我出去……我要去看他……我要去找他!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他不会死的……他怎么可能会救不回来……”
特护病房内,为了防止病人失控闯出,加装着铁栅栏。
病房在医院的最深处,门外把守着警察。
森森然的一扇小窗。
谁要靠近都得提前预约登记。
那一天,贺予的哀嚎在里面响了一整晚,毛骨悚然又撕心裂肺。
站在外面的岗哨都忍不住面露愀然。
从那天开始,贺予就不再说话了。
给他吃病号饭,他拒绝,水也不肯喝,谁都不肯再见了,他在那一天好像才真正明白了秦慈岩死的时候,谢清呈不能去送葬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因为世俗总是需要一个名分。
好像有了这个名分,你才是正义的。
不管是亲情,不管是爱情……不管是哪一种感情,世俗都一定要将它具化出一个顺理成章,方便不相干的人认可的身份,然后这样这份感情才算是真实有效的。
你才有资格,在你最爱的人离开这人世间的时候,站在最前排,去见他最后一面。
否则竟连说一句再见的资格都没有。
人们会想,好奇怪,你算是他的什么人?
他在墓穴里安葬时,他在一个新的囚笼里哀鸣了一整夜他们在外面埋葬恶龙的玫瑰花,埋葬他的珍宝,埋葬他的桥梁和他的世界,可他去不了。
他哪儿也去不了。
他只能让自己的灵魂也跟着谢清呈一同被火化被深埋,他彻底放弃了活下去的意愿。
这或许正是某些人所期待的
血蛊。
初皇。
精神埃博拉,RN-13制造的所有怪兽,都有了一个再令人安心不过的结局。
这才是曼德拉岛的真正覆灭。从此往后
天地茫茫,好干净。
只是很可惜,人和人之间都是有感情的,改造人不是怪物,他们也有在这世上留下的羁绊。
在贺予绝食,靠营养液活着的第六日,郑敬风终于通过王政委的帮助,拿到了探病审批,进了贺予的病房。
他没想到贺予进来之后,自己看望这样一个病人,会比看重刑犯更难。
郑敬风一瞧见贺予被绑在病床上的样子,眼圈就红了。贺予不看他,眼睛里是空的,没有光也没有焦点。
郑敬风试着和他说话,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那天葬在绵绵夜雨里的不止是谢清呈,他也一同被埋了似的。
贺予不发一言,纹丝不动。
所有人他都看不见了,所有东西他都不在乎。
直到
“我带了一封信来。是一封定时的挂号信。”郑敬风最后也知道自己不该再打扰贺予了,他站起来,把一封有些残破的信搁在了床前。
贺予被捆着动不了,郑敬风就当着贺予的面把它打开了。
“是你谢哥在去曼德拉岛之前,写给你的。”
从死物到活物,是怎么样一瞬间转变的,郑敬风在这时候的贺予身上看到了。
他看到贺予眼中一下子有了亮光,那亮光很悲哀,但又是那么颤抖着,饱含渴望。
贺予张了张嘴,但他太久没说话了,发不出声音。
但郑敬风看出来了。
他是让他把信拿的更近些。他要看。
他急切地、迫切地、悲伤地发疯地想要看……
他看到了。
那是一封对于谢清呈而言,其实已经很长了的信。
谢清呈在信中写
贺予: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曼德拉岛的风波,应该已经平息了。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活着。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觉得现在是能对你说出全部的真相的时候了。
我知道你怨恨我太过冷血无情,怨恨我当年,在广市海战时,给你发了一条期瞒着你的消息。
你和我说,你已经从执念中走了出来,可以出发去寻找新的人生,我替你感到高兴,原本不该再打搅你生活的平静。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什么令人值得去付出一切的对象。我从十三岁父母去世那一年接受了rn-13的治疗,尽管经过老师指点,克服了种种困难,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了下来,成为了医生,重新回到了社会当中,但我后来才明白,其实精神埃博拉对我造成的影响都在以一种非疾病的方式一直存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