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心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想着下个楼层便是黎阿宝的病房了,便决定从楼梯上走下去。
哪知刚走了一半,便听到下面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来。
为免别人尴尬,宁心准备原路返回,却在她转身的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耳中。
“阿欣,两个孩子既然互相喜欢,你又何必横加阻拦呢?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缘分。”
陈岭南!
宁心瞪大了眼,他口中的阿欣不就是妈妈么?难道他们是旧识?
理智告诉她偷听别人的墙角是不对的,她应该立马回头才是,可脚步就是迈不起来,妈妈与农村妇女格格不入的形象实在太让她好奇了,而且她直觉两人讨论的是自己。
“你懂什么?”宁母压低了嗓音吼道。
与责骂爸爸时的一贯严厉不同,妈妈喝斥陈院长的话里不自觉地透着熟稔与嗔意。宁心的心“砰砰砰”跳得厉害,人却顺势蹲了下来,只为听得更清楚。
“阿欣,也许我没结过婚不懂婚姻是什么,但我知道爱而不得的痛苦。”陈岭南对宁母讲话似有无限的耐心,而他意有所指的话也成功地让宁母沉默了一下。
接着只剩下“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是宁母在擦眼泪。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妈妈为什么那么讨厌洛靖祺?好像她对做错了事的唐恒都比洛靖祺要好。宁心坐在楼梯上,心中十分疑惑。
陈岭南等宁母情绪好些了,才又道:“阿祺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对心心是真心的,以后会是疼爱老婆孩子的人。”
“绝不可能,我宁愿她老死在牧家,我也绝不会让她嫁给洛靖祺。”宁母道,态度无比坚决,“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老头在李家第一次见到心心,是如何羞辱她的,若不是念着洛靖祺从蒋汉轩手中救下心心,我定要找他爷爷好好谈谈!”
宁心一惊,没想到李家发生的一切妈妈都了如指掌,且当时没觉得,现在细细想来,洛老爷子对她的态度实在不是第一次见面该有的,难道是因为妈妈的缘故?她因此也越发好奇妈妈和洛家的恩怨来。
“你别这样!”陈岭南叹了口气,“长辈的错不应该转嫁到孩子身上,阿祺这些年也很苦,梅素雅这么多年始终避居国外,对他不闻不问,这孩子一天都没享受到父母的爱。”
提到别人尚且没什么,提到洛靖祺的母亲梅素雅,宁母更加歇斯底里,竟不顾被人听到拔高了音道:“那是梅素雅造的孽,跟我的心心有什么关系?洛靖祺没享受父母的爱,你可知我的心心也很可怜?她的爸爸……”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宁母突然住了口。
陈岭南追问:“心心的爸爸怎么了?难道他对你们母女不好?”
爸爸当然很好,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就是妈妈对爸爸不怎么好,宁心心道,继续关注他们谈话的内容。
“老宁人很好,对我们母女还算照顾。”宁母终于说了句公道话,但显得有些烦躁,“就是做事不太灵光,不过一个乡下农民,有什么见识?”
宁心一直知道妈妈怨恨爸爸给人作保的事,可她没想到她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丈夫的,没有见识的农民,难道妈妈也如乡里邻居般认为爸爸配不上她吗?
虽然知道妈妈说的事实,可宁心心里还是有点难过,为朴实无华的爸爸,而她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这样的妈妈了。
妈妈在她心中一直是高贵冷傲的,即便有不长眼的邻居欺负上门,她都没说过一句恶毒的话,她为什么要在陈岭南面前这么说爸爸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陈岭南像是终于鼓起勇气,焦急地问道:“阿欣,如果当初我没有让阿威,你跟我会不会……”
他的语气里透着旖旎,宁心毫不怀疑这位名震医学界的陈院长是喜欢自己的母亲的,可是他的假设还没有说话,便被宁母打断了去。
“等璐璐的病好了,我就带着心心一起回乡下了,那个地方虽然不适合我,却给了我这么多年的安宁。”宁母道,浑然不觉自己伤害了一个人的心,那个人或许为了她才终身不娶,“若你真心疼洛靖祺,那就劝他离我女儿远一点,让他们在一起,除非我死!”
宁心被她话中的恨意惊得站了起来。但她捂着嘴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就怕惊动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