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拂去雪渍,看见了衬衫袖口的开线狼藉,袖扣处空空如也,像是被谁用刀无情地剜掉。
“嗯...”
沈珩的太阳穴一瞬间像是被针用力扎透了,疼得他手臂青筋绷起两根。
他撑着冰冷刺骨的墙壁低喘着,忽得听见许清冻得扭曲的声音,极细极弱地从转角处传来。
沈珩踩着雪,无声地靠近那两块木板遮挡起的小空间,在那片挡风阴影里,许清正连着WIFI跟谁远程视频着。
“前负责人梁瑄请我代他转达歉意。其实,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您有什么要求,您都可以跟我提。Afason公司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我们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失去一个合作共赢的机会。”
沈珩安静地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对面的对口负责人就此次抄袭事件提出了不少质疑,许清姿态很低,耐心又客气地一条一条地解释着,言语之间,竟然带上了几丝梁瑄对外交涉时的影子。
沈珩倚靠着砖墙,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节。
许清没有察觉到大boss的极限夺命距离,眼看着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心里松了不少,趁热打铁,把梁瑄录制的道歉视频点开。
梁瑄流畅的英音自扩音器中温和地响起,流畅又真诚地解释道歉了十分钟。
大学时,梁瑄抱着BBC听,练了一口流利的英文,就等着毕业去英国深造。
他的口语表达似乎更流利了一些,可沈珩的眉心却越皱越紧。
直到,梁瑄脱口而出的一个地名,让沈珩的手即刻攥紧,却又慢慢松开,风声呼啸而过,完美地掩饰了他急促的呼吸。
许清又罗里吧嗦地解释了许久,才关上了视频会议。
他哆哆嗦嗦地抱着电脑站起来,对上了站在木板后的沈珩,他吓得差点手滑砸了电脑,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凭借本能在解释:“沈总,我...他...那个...我没有泄密,只是想尽量弥补损失,不丢失这个客户...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因为梁总监...梁瑄已经是被裁的员工了...这件事说到底虽然违反了公司准则但我们没有恶意,总经理,我...”
沈珩朝他伸出手。
“视频,给我一份。”
许清很不想给。
他不知道沈总要那这份视频做什么,一旦他因此追究自己和梁总监的法律责任...
许清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铁面无私的沈总干得出来。
沈珩目色深冷,摊平的手掌又向前伸了半寸。
“给我。”
在沈珩极冷的视线中,许清不情不愿地交出了视频。
他搓揉着手臂打着哆嗦,站在一旁跺着脚,看沈珩沉默地从头拉了一遍进度条。
许清心里不慌,因为他很确定这件事与梁总监无关。
虽然梁总监在视频里并没有给自己找托辞,可如果他真要出卖公司,何必多此一举?
正当许清胡思乱想着,沈珩已经把电脑交还给他了。m'm嚯g e氵夭艹冫欠
他抱着电脑,看沈总迈着极快的步子离开,背影失去了平日那样的沉稳与淡定,前所未见地带上了急切与紧迫。
“沈总...”
“回去工作吧,下次这种事不要自作主张。”
沈珩没有回头,只是即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陈晋的号码。
打了两遍,没有人接。
就在沈珩坐在停车场,准备开车直奔医院的时候,陈晋有气无力的声音终于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我没空理你,你...”
“告诉我,梁瑄在英国哪所大学读研?”
“啊?”
“那所大学在哪个城市?你们住所在哪条街?那里最大的一座商场叫什么?”
“不是,你问这些我怎么能记得住...”
陈晋没料到沈珩打来问这些鸡毛蒜皮的陈年旧事,他大脑的螺栓早就生锈了,哪里记得起梁瑄当年拜托他撒的谎。
“不是你陪他去的吗?三年,许多事情就算不刻意记,也总该留下些什么痕迹。陈晋,我再问一遍,他到底去没去过英国?”
沈珩冷沉的声线像是锥子直插入陈晋的耳膜,他慌得心脏乱跳,嗓音干哑,最后,狠狠闭了闭眼:“去过!”
沈珩许久没有说话,最后,极轻哑地笑了一笑。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骗我。”
陈晋不想让梁瑄这么多年的辛苦隐瞒被他毁了,又怕沈珩误解梁瑄,急得抓耳挠腮。
“沈珩,你就不能相信他一回吗?”
“你觉得,我不够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