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明月_作者:燕赵(180)

2022-05-04 燕赵

听到船票两个字,何凌山才意识到今天就是温鸣玉启程回燕南的日子。他的好心情瞬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要他此刻与温鸣玉分开,简直相当于挨上一枪那样难受,他立即坐起身,也不笑了,只用两颗黑漆漆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改到……什么时候?”

温鸣玉却没有回答,他径自下了床,走进侧间更换衣物。何凌山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又追问一遍:“明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燕南?”

“没有规矩。”温鸣玉一边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扣起衬衫,一边再度和何凌山计较起这个称呼来:“我是你的长辈,怎么可以总是这样称呼我?”

他刚处理好领口的纽扣,动作忽然一顿,旋即对着镜子稍一侧头。在温鸣玉洁白修长的脖颈上,层层叠叠的红痕花瓣一般贴着耳根延伸进领口中,懂的人只需看到它,就知道它是什么来由。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遮住这片痕迹后,温鸣玉回过头,又瞥了何凌山一眼。

何凌山被他看得十分羞窘,正想道歉,又听温鸣玉背对着自己道:“你去见一见那位收养你三年的先生,他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就等你回去向他解答。”语罢,他停顿片刻,才接着说道:“还有半个月就是新年了,既然你不想当温家的小少爷,那作为温家的新太太,你也理应在这个时候和我一同回去。”

第六十五章

何凌山回到何公馆时,恰好撞见春桥怒气冲冲地从门里冲了出来。他还以为对方又在和父亲争吵。正准备拦下春桥询问几句,不料春桥一见到他,登时两步跨到他身边,握着何凌山的肩膀低声问:“小弟,我刚要出去找你。你还好吗?”

他的紧张让何凌山颇为不解,反问道:“怎么了?”

“爸爸怎么能这样做!”春桥的脸都因愤怒微微泛红,难过且失望地开口:“就算他有求于人,也不该用这种下作卑劣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你是他名义上的儿子,整整三年都在替他卖命,他再怎样为难,都不该把你送出去!”

何宗奎也在此刻追赶过来,他年轻的太太跟在一旁,两人的脸色俱是一样的难看。何宗奎率先喝道:“站住!你以为温鸣玉是什么人,能够容忍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去惹事?要是你惹怒了他”话音未尽,他终于看见春桥身旁的何凌山,脚步霎时顿住了:“凌山,你回来了?”

他叫完这个名字,神情稀奇地带上了些微的犹豫和尴尬,活像是打招呼却发现认错了对象。随后赶到的何二太太端详何凌山片刻,旋即淡淡一笑,附和道:“五少爷,你要是再不回来,这个家都快被大爷闹翻了。你快向大爷说清楚,昨夜分明是你自己跟着温先生离开的,大爷却怪他父亲将你卖给其他人呢。”

她将这一席话说得暧昧不明,何宗奎听罢,立即深深地皱起眉头,斥道:“凌山的事,让他自己来说,你多嘴什么?”

“我好心好意替你解释,你还摆脸色给我看,真是不识好歹。”何二太太冷哼一声,扭身走了。何宗奎转头去看太太的背影,又看向春桥,叹道:“现在凌山好好地回来了,你就消停一点吧,我好歹是你的父亲,你为什么总要把我想得那样不堪?”

听完他们这一番乱七八糟的争吵,何凌山才明白过来,原来春桥在向父亲追究自己昨夜的不知所踪。他大概以为何宗奎为讨取温鸣玉的欢心,从而送出了自己非亲生的小儿子,也难怪何宗奎会如此尴尬。春桥的怒火让何凌山好笑又惭愧,对方是拿他当做亲弟弟看待的,但他一直都没有对春桥说实话。

记起昨夜的经历,何凌山脸颊微热,很不好意思地开口:“你误会义父了,我的确是自愿离开的。”他说出这句话,甚至又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我和温先生是旧识。”

当温鸣玉告诉他,何宗奎识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时,何凌山还因此紧张过一瞬。不过温鸣玉接下来就补充道,对方识破的是一对父子,而非一对情人。何凌山听罢,竟然有一些失望。尽管理智告诉他,让何宗奎发现他们真正的关系并不是件好事,然而何凌山还是想要在每一个熟识的人面前,宣示他对温鸣玉的所有权。拥有了那样一个人很难不产生虚荣心,不过何凌山的展示欲倒和虚荣心无关,他仅是不愿意将自己和温鸣玉的恋情摆在暗处,那样实在太让对方受委屈了。

春桥将信将疑地接受了他的说辞,再三确认过小弟安然无恙后,他才没有再纠缠下去。待到打发走春桥,何宗奎仍没有走开,他背起双手,神情复杂地盯着何凌山许久,才道:“小五,你跟我到书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