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担心更多还是愤怒更多,来到那间装修豪华的临湖套房的时候,林路只觉得脑子都是糊成一团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门进去的,有没有礼数周到?会不会给沈飞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到沈飞面前,被那双睿智严厉的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着。
“进去吧。”
沈飞没有跟他说多什么,指了指里面的房间,便不再看他。
林路转向那里,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脚底软绵绵的走了过去。
一道人影从套房的另一个房间走出来,沈飞的妻子走到他的身边,手掌按在他疲惫的肩膀上,轻声道:“你不是要跟这个孩子聊聊?怎么什么也没说?”
沈飞拍了拍她轻揉自己肩头的手,闭起眼睛。
“还用说什么?看到他我就明白了,一副要给嗣深殉情的样子,我再说点什么都怕把他吓出病来,用不着我说什么了。”
沈夫人也温和地笑了起来:“各人有各人的福气,你啊后面就别管了。”
沈飞冷哼了一声:“嗣深再这么下去,保不齐下次真需要小情人给他殉情了。”
……
林路推开那道沉重的门板,门后的景象映入眼帘。
没有那些让他害怕的冰冷的仪器,这些天他想象了无数遍的,陈嗣深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被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所环绕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房间里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窗外临着一片清澈的湖泊,窗前是一张普通的床。
陈嗣深就躺在那张床上,身体陷落在绵软的被子底下,眼睛闭着,神色安祥,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没有医生,没有仪器,没有人在他身边。
林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阵酸涩的疼痛握紧了他的心脏,热热的眼泪浮上眼眶,他走过去,几乎是软倒在床边。
修长的手指就在手边,他缓缓地摸上那手背,先是指尖轻触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手放在陈嗣深的手心里。
温暖柔软的温度让林路稍稍放心了一些,他忍不住把脸埋在和陈嗣深交握的手心里。
“深哥……”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温柔的触感,一个熟悉的声音犹豫地响起。
“小路?”
林路一顿,猛地抬头,陈嗣深一手撑着床半坐起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虽然他脸色很憔悴,但和新闻里传的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还差得远。
“你——你骗我?!”
林路第一个反应,这是陈嗣深骗他过来的谎言。
陈嗣深却显得比他还迷茫:“什么?”
不是他。
林路了解陈嗣深,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他完全不知情。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路有一瞬间的茫然,如果陈嗣深好好的,他来这里又算什么?
尤其在他已经三番五次拒绝自己的前提下。
到底是谁在骗他过来?
连日来的混乱在脑海里飞速闪过,林路突然发现,没有人骗他。
陈嗣深病重的消息只是外界的传闻,从始至终代表着陈嗣深的天工集团都没有承认那个消息。
再看这座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度假村的地方,陈嗣深多半只是来这里疗养休息的。
是他轻信了那些传闻,急急忙忙地找上门来,自以为经历生死考验的情深不悔,也许在陈嗣深看来只是个死缠烂打的花痴。
从未有过的深重羞耻击中了他,林路一瞬间涨红了脸色,像触电一样甩开陈嗣深的手,视线瞟过仍旧疑惑地看着他的男人,又重重地低下头不看他。
“对不起,是我搞错了。我,我以为——”
林路从床边弹开,窘迫地想要解释,却似乎说出来就全变成了蹩脚的借口。
他狠狠地闭了嘴,低头朝门边冲去。
“小路等等——”
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他,林路不敢停下,不敢回头,用力挣开那只手。
陈嗣深追下床,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林路会在他身边。
但他有一种直觉,如果就这样让林路离开,以后就真的和他彻底决裂了。
彻底地不再有任何关系,埋葬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感情。
这应该和他的目的是一致的,打碎林路对他的依赖,不用上位者的身份去束缚他,放他自由。
但此时他就是不敢放手,也不想放手。
一直以来刻意无视林路的感情和依恋,一次次推开他,他已经做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