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惊蛰和蔚迟几乎同时开口。
纪惊蛰:“行吗?”
蔚迟:“不行。”
师兄尴尬地看着他俩。
只见这两人对视了十多秒之后, 在一言未发的情况下很快有了结果——蔚迟显然在对峙中占了上风,纪惊蛰微微低了低头, 算是妥协了。蔚迟转过头来朝他一笑, 道:“师兄,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师兄还是不大放心:“你究竟惹上什么事了?”
蔚迟没有回答:“今天多谢了, 改天请你吃烧烤。”
纪惊蛰的车还停在学校门口,两人开车回家, 纪惊蛰一路上都没说话, 显然是在生闷气。
蔚迟偷偷看了他几眼, 觉得好笑, 装作什么也没发现。
最后当然还是纪惊蛰憋不住了,在停车的时候, 纪惊蛰一脸黑云压城:“你怎么这么不乖。”
蔚迟装傻:“嗯?”
纪惊蛰:“看老公生气了, 都不知道哄一哄, 就知道玩手机。”
蔚迟四下张望。
纪惊蛰:“在看什么?”
蔚迟:“在看我老公在哪?”
纪惊蛰那张黑云压城的霸总脸也绷不住了:“就在这里!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就是我!”
“哦——”蔚迟拉出一个恍然大悟一波三折的声音, 又问,“那你在生什么气?”
纪惊蛰撸了一把头发,很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丧眉耷眼地说:“我不想他随时能定位你。知道你在哪里。”他看了蔚迟一眼,又气鼓鼓地重复一遍,“我不想。”
蔚迟一下子没明白:“谁?”
纪惊蛰更暴躁了:“成十!还是硕鼠……随便吧爱谁谁!就他!”
蔚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他吧,万一是国家呢?”
纪惊蛰不依不饶:“他看你的眼神好奇怪。”
“可你不就在我旁边吗?”蔚迟说,“他又不能越过你来找我。”
纪惊蛰又侧头看了他一眼。
现在他们正肩并肩地走在从停车场回家的路上,小区是医院的家属楼,有一条长长的梧桐道,路灯昏黄,迎面而来的夜风里带着一丝清凉的秋意。
蔚迟揣着手,微微低着头往前走,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要保护我吗?”
等了好一会儿,纪惊蛰都没有说话,夜色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蔚迟有点奇怪,就抬起头去看他,看到纪惊蛰的眼睛,在路灯的逆光中跳跃着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眼神看得他心里一酸。
他听到纪惊蛰说:“那我们以后就不分开了?你保证吗?”
“我又没有要和你分开。”他转开脸,又看着路,走了一会儿,又道,“不是你自己跑去夜店的吗?”
纪惊蛰:“我那是被胁迫!”
蔚迟:“哼。”
纪惊蛰三两步追上他,抓住他的手,他回握住,又这么走了一段路。
“那以后我们就不分开了。”纪惊蛰还在嘟嘟囔囔,“绝不能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蔚迟:“什么乱七八糟的。”
纪惊蛰:“你还没答应我!”
“答应什么?”
“不分开了!”
蔚迟想了想,点点头:“事情结束之前,可以答应。”
纪惊蛰:“之后也要!”
“我是个成年人。”蔚迟凉凉扫他一眼,“我不想在二十五岁的时候还跟你手拉手去上厕所。”
纪惊蛰原地顿了三五秒,完全理解错了重点,振奋道:“上厕所都可以不分开了吗?”
两人从这天起,基本上是过上了形影不离的生活。
很快就到了周六。
蔚迟借那个科学刊物主审师兄的名义约了胡天奇出来见面,胡天奇答应了,地点在靠近胡天奇家的一个商业中心。
纪惊蛰的车出了点问题,昨天就送进了修理厂,今天他们留够了时间,准备乘地铁过去。
刚走进地铁口,蔚迟就发现了不对。
长长的通道那头传来杂乱的喧哗声。
他心脏漏了一拍,转头去看纪惊蛰。纪惊蛰还在吃地铁站门口买的烤红薯,人没有什么反应,还问他:“怎么了?”
蔚迟心绪稍定,自从那些事情发生以来,他的确有些神经过敏,如果纪惊蛰没有感觉到不对的话,应该就不是“那个世界”的事情。
普通生活中也经常会又意外和骚乱。
他回答:“没什么。”
冷静下来之后,那团喧哗似乎也没有那么混乱了,蔚迟可以听出其中一个声音越众而出,是一个有些粗犷的男声,字正腔圆、情感丰沛地说——也许称为朗诵更为合适:“可是你已经屈服了。这是不对的,你还没老呢!你可以摆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