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悖论_作者:金角小虞(446)

  是纪惊蛰。

  蔚迟感觉冲上脑门的血又迅速落了回去,这给他带来一阵眩晕,他的牙齿仍打着颤:“……你、你怎么这么冷?”

  “我冷?”纪惊蛰皱着眉,过来扶他,他往后缩了一下,纪惊蛰动作一顿,然后放慢了速度,缓缓地扶上他的手肘,表情不太好看,“是你冷吧?”

  蔚迟狂飙的心率现在已经渐渐压了回来,理智也跟着回笼,他观察到现在的方位,意识到刚刚的确是他太惊慌了,从厕所跑出来后,无意识地就跑到了纪惊蛰的床上,而纪惊蛰现在放在他身上的手,也完全是正常温度。

  纪惊蛰抚了抚他的脊背,担忧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蔚迟把刚刚在厕所里看到的东西告诉了他。

  “人被吊在走廊上?”纪惊蛰睁大眼睛,“你确定?”

  蔚迟迟疑了一会儿,现在又不那么确定了。

  纪惊蛰把他扶到自己床上,然后说:“我去看看。”

  蔚迟抓住他的手腕,心底的恐惧仍在作祟:“不然……算了吧。”

  “没事。”纪惊蛰说,“我去看看,不然你一晚上都睡不好。”

  蔚迟咬咬牙:“那一起。”

  纪惊蛰从门后取了扫把,又把撮箕递给蔚迟,蔚迟贴在他的后背上,呼吸有点急促。

  纪惊蛰轻轻推开了门。

  走廊上什么也没有。

  纪惊蛰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了,回头道:“没有,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蔚迟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恐惧感却没有那么快消失,干巴巴道:“看来是了……”

  纪惊蛰关好门,把扫把撮箕归位,拉着蔚迟回到床边,发现蔚迟整个人还懵懵的,就把他推到床上“摆”好,还给他盖了被子。完事了往蔚迟床边一坐:“不要怕啊,你睡吧,我守着你。”

  蔚迟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然……你上来吧。”

  两人从小到大一起睡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纪惊蛰父母去世后更是如此,经常两个家混着睡,但他们还没在学校一起睡过,一是床太小,二是难免怕人笑话。

  当然,纪惊蛰这个没脸没皮的是不怕的,经常是在蔚迟床上玩着玩着就撒泼打滚的不愿意走了,但蔚迟要脸,每次都把人赶回去,今天他主动说让纪惊蛰上床睡,纪惊蛰怕不是要上天。

  结果纪惊蛰却说:“算了,一会儿挤着你。”

  这话说出来,依蔚迟的性格,是怎么也不会邀请第二遍了。

  果然,蔚迟连抓他衣角的手都放开了。

  纪惊蛰无奈地撇撇嘴,又给蔚迟掖了掖被角,道:“睡吧。”

  蔚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说话了。

  纪惊蛰坐在他身边守了十多分钟,看他睡熟,便窸窸窣窣回了自己的床位。

  但蔚迟根本睡不着,陷入了一种身体疲惫至极,精神异常活跃的状态,睡着睡着就感觉自己在坐过山车,然后腿一抖,又彻底醒了过来。

  这时,他听见脚步声。

  在走廊上,时断时续,由远及近。

  他背上的白毛汗又窜起来了。

  他的习惯是一害怕背上就要抵着什么东西,于是他只能躺平,用被子捂住头,但这样一来,就不怎么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了。

  他这么待了一会儿,因为空气不流通,缺氧,人有点晕,又因为听不太清外面的动静,心里总空落落的悬着,他想了想,还是把脑袋钻出了被子。

  几乎是在他钻出被子的同时,“嘎吱”一声,近在咫尺——他们的宿舍门被推开了。

  他瞬间停下了所有动作,浑身又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啪嗒、啪嗒、啪嗒。”

  他听到脚步声从门口一路进来,来到了他的床前。

  他忽然想起班上有人吐槽过,他们的宿管“任更年”肯定是在更年期,整个人都不大正常,最喜欢晚上悄咪咪地走到人床边检查有没有人在玩手机,有时候光是看还不够,还要偷偷掀被子,那人有一回就是晚上起夜回去,还没睡着时被任更年掀了被子,一睁眼就跟任更年大眼对小眼,连着做了一周的噩梦。

  蔚迟没有在被窝里玩手机的爱好,所以也没有遭遇过这种“检查”。

  但这时,他却忽然想起这件事来。

  他的心跳又起飞了,在身体里隆隆作响,他尽力调整着呼吸,害怕这心跳声被任更年听见。

  他一动不敢动,直挺挺地躺着,机械地数着自己的呼吸,竭力把“一睁眼就和任更年大眼瞪小眼”的恐怖画面从脑海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