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质感很怪,不知被水泡了多久,肿胀得像棒槌的手指早已没了原型,上面还泛着一层诡异的乌青。不断有浑浊发黄的脓液从紧贴的皮肤下滑落,阵阵恶臭侵入鼻腔。
蜈蚣脸身体一软,第三次晕了过去。
孟天华管都没管他,本来胆子那么小的他突然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一样,一伸手把关渝舟的灯笼抢了过来。
沈维被他这一动作吓得差点当场升天这刺激来得可不比撞鬼时少。
却看夏濯和关渝舟毫无阻拦,似是早有准备,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一样。
他眼皮一跳,赶紧上前。
孟天华撕坏了灯笼,把里面那根发着柔光的白蜡烛拿了出来,顶替掉已经熄灭的蜡烛位置。
三根扭曲的香烟晃了晃,忽然恢复了笔直,就连它对面另一根在滋滋冒响的蜡烛也变得平静。
孟天华面露喜色,他看着已经走到自己后方的沈维,极力想证明自己一样:“沈维,你看,我说的是对的吧?我早就想到是这个方法,果然只要摆上这根蜡烛一切就能恢复平静。我也就是想试一试,没想到真的能成功了,倩语,你快也过来看看”
沈维欲言又止,他还记得刚才那两位的模样。
很奇怪。
但又说不上来。
庙外已经被恐惧笼罩,院子里只剩下昏过去的蜈蚣脸,没再有任何一位原住民愿意待。周围恢复了安静,除了那具尸体还在源源不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以外,这一夜仿佛真的会这么平安过去了一样。
沈维迟迟张不开嘴,反倒是夏濯看着歪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蜈蚣脸,十分不爽道:“这倒是个逃避现实的好办法,怎么不把他直接吓死?也省得休妻了,等着李孙氏改嫁就行。”
孟天华听到他说话,准准地看过来,声音也比之前有底气多了:“你们霸占着蜡烛却不用,不知道灭了后会把那个女鬼放出来吗?”
夏濯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来,稍微有些失真,却还显得散漫,“不知道啊。”
孟天华一噎,还要说些什么,沈维已经伸手按住了他的肩,指节微微向里一扣,带起了不轻不重的疼痛。
“你……”
“先别说了。”沈维松开手,面色复杂。
周围的雾气逐渐散开了。
这似是代表这场梦境即将抵达终点,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过了十来分钟,没有任何异常再发生。大家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下一秒浓浓的恐惧直接在心底炸开,血管里都仿佛结满了冰茬。
“”
在一抹还未完全消失的薄雾背后,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了。
他们闻声看去,只能看见一个村民脑袋一歪,两颗眼球从眼眶里飞出的画面。
这人死之前甚至没看清杀了自己的人是谁,脑浆直接溅出来,滴滴答答顺着旁边人的脸往下淌。
刘子衿拿着一块砖头,半边胳膊都被溅满热烫的血。不知从哪里吹过一阵邪风,他的袖子随着这风舞动,他似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通红,早已不像初见时那样清冷。
有年轻的村民不认得他,也有几个年龄大一些的,一双双眼睛里惊恐交加,充满了不敢置信。
有人颤颤巍巍地指向他,但名字还没说完,刘子衿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一个个火把掉在地上,个别被满地的血一浸熄了,其余则就着干燥的植物腾腾燃烧起来。
夏濯往后退了一步,与关渝舟低声道:“你猜的没错,果然那根蜡烛会把他引来。”
原本的蜡烛熄灭后,刘氏会出来屠村。
但把灯笼里的蜡烛替代上去,虽然镇压住了刘氏,却会让刘子衿露面大开杀戒。
这两个方向都是死胡同。
短短时间,刘子衿杀光了庙外的所有人。映着熊熊火光,他踩过门槛的尸体走进了庙里。
孟天华刚才有多气焰嚣张,现在就有多畏首畏尾,只能眼睁睁看着浑身浴血的原住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那块砖上还有血不断往下流,每一滴都像死神镰刀在空气中挥舞,他想也未想,用最后的力气拽过沈维,躲在同伴身后。
“嗤。”
夏濯毫不收敛地笑了。
然而刘子衿只是弯了腰,将地上的蜈蚣脸提起来敲开了他的头。然后他拖着尸体,顺着原路离开了。
沙……
沙……
拖拽的声音渐渐淹没在火焰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里。
刘倩语一个快步冲上来,将孟天华紧拽着沈维的手掀开,“你疯了吗!”
她知道孟天华胆小,但不知道他竟然是生死关头会把别人推出去的人。
孟天华还有些回不过神,他怔怔地揉着被打红的手背,喉咙滚了滚,仍旧不死心地看向还在平稳燃烧的香烛,“不应该的,这不会有错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