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_作者:祁十二(570)

夏家老宅盖在郊区,近处没有邻居,避人耳目地在这么大的房子下挖一个地下室太容易了。

“先生,我这里有、有刀片,要不要撬一下……”覃念往下指了指,问得很小声。

夏濯看着他所指的方向,心说白夫人把刀藏在高跟鞋上,覃念也藏在球鞋子上,难不成这就是高手的默契?

关渝舟微微阖眼,盯着门缝思考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夏濯敏锐地捕捉到了脚步声。他甚至能瞬间察觉到这脚步声来自谁,赶紧拉着两人往后退几步,赶在对方出现前回到楼梯下,做出一副正要上楼的模样。

果然不出他所料,来的人是助理。

看见他们这个点还在楼下徘徊,助理表情变化了一瞬,但当他目光扫到夏濯抱着的一大堆吃的,那种瞬间而逝的质疑又转变成了木然,“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关渝舟突然问他:“现在是几号?”

助理没停顿地回答他:“今天是十二号。”

“……九月?”

“是的,二零一七年九月了,客人。”

关渝舟眼皮轻颤,连句道谢也懒得讲,冷着脸带两人回了楼上。

助理站在楼梯下目送他们离开,面容随着距离的拉远渐渐模糊。夏濯却觉得哪怕楼梯隔断了他的视线,那种注视感也没消失,对方似是穿透了重重阻碍,准确无误地在凝望自己。

总之,这是一种令人十分不适的感觉。

自己在失忆前认识他吗?和他是什么关系?感情好还是不好?

夏濯心乱如麻,手指紧紧握着塑料袋,直到它不断发出哗啦的声响,仿佛制造出一点动静才能让他镇定下来。

关渝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温热的体温传递在肌肤上,夏濯深吸一口气,把混乱的思绪驱逐出境,回头展开一抹笑颜:“怎么啦?”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平安离开梦境。

而且他不能让关渝舟为他担心。

“没事。”关渝舟摇了摇头,他对夏濯太了解了,在他们交往期间不知遇到了多少阻碍,但每回夏濯在他面前只会笑,再委屈抹几滴眼泪也就过去了,压根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实际有多难过。

或许说,只要两人坚定地在一起,那些难过也无关紧要了。

转弯时,夏濯余光再次瞥到了墙上的那幅油画。

从这个角度来看,灯投下的光让画布反着光,紧凑的五官似是在着微妙的光感下产生了位移,浅粉的皮肤也铺上了一层苍白的雾,那双眼珠正凝望着前方,仿佛是两颗灰蒙蒙的玻璃球。

“真搞不懂……把人像挂在这里,大半夜上下楼的时候不会得慌吗?”夏濯揉着眼睛,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不知哪来的风吹得走廊里冷飕飕的,他现在只想赶紧进被窝里躺平。

回到三楼,关渝舟给覃念下了任务,“这个助理主要负责夏家主的日常生活,白天基本上都会陪伴家主左右,明天你想办法和余子昂两人拖延住他们,我和夏濯看情况去二楼或者地下室。”

覃念小幅度地点头,乖觉应下:“知道的,先生。”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余子昂要带他朋友跑的话,那就随他们去。”关渝舟还记得当初和余子昂的约定。按照覃小黑的脾性,估计当场把叛逃的人给处决了,以免替自己埋下祸患,因此他特地叮嘱了这么一句。

“好、好的。”

关上客房的门,夏濯问:“二楼是哪儿?”

“家主的卧室在二楼,但具体位置不清楚,得花点时间找。”他以前没问过夏濯这些,夏濯也没怎么和他提过。

夏濯在夏家的房间就在四楼,通往天台的悬梯也在四楼。可现在四楼一片漆黑,明显是整栋建筑最危险的地方,也很可能是一切秘密埋藏的地方。

“哦。”夏濯撕开一袋软面包,尝了尝后觉得味道很不错,伸手就往关渝舟嘴里塞。他很享受这种投食的乐趣,关渝舟配合着给他喂了一会,用那些小零食填饱了肚子。

房间里没有钟表,也没法知道现在几点了。

一袋面包消耗完,夏濯舔了舔指尖上的黄油,忽然想到没有表但是有电话,固定电话的显示屏上不都标着时间?他伸着脖子去看,但屏幕却暗着,无论怎么碰都没有反应。

是不是坏了?他试着按了井号键。

只相隔一秒,听筒里就响起一阵有些失真的声音:“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夏濯淡定地把话筒重新挂上,让耳根恢复清净。

嗯,没坏。

但他真不想听助理讲话,一听到就会想起那种不自在的感觉。

洗漱完后,两人便回床上躺下了。距离一拉近,关渝舟发现他眼皮上红得不自然,回想起来夏濯一晚上揉眼的次数有些多了,不由得伸手触了上去,“眼睛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