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_作者:祁十二(598)

“夏濯”手插着兜,闲适地看着他们抑住咳嗽,最终视线还是回到了撑着门沿一脸阴沉的男人身上。

“看在当初是你害死他的份上,我就给你一点提示好了。”

随着他悠悠的话语,关渝舟手腕一颤,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复杂目光看着他。

慌张、震惊、痛苦……无数的负面情绪交织着,他张嘴想要追问,却发现自己脑子一时陷入空白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光是他,其余的三人也愣住了。

什么叫关渝舟害死的?

“当然,你可以认为我是在说假话。”

“夏濯”嬉笑着欣赏着他此刻丰富的表情,并主动走回门前,逆着鬼气森森的光线,将左胸抵上了锋利的斧尖,“就算是这样,你也能下得去手吗?”

……

柜子外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夏濯耳边只剩下冯永新的低语:

“大家都走远了,谁都不会留下来。人在灾难来临时只会顾及自己,谁还有功夫来管旁人?”

夏濯幅度细微地挪动手指,尝试扒向柜门可他很快就停顿下来,原本只有一米多厚的衣柜不知怎么摸不着边界,左右两侧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阴沉沉的黑色之中,仿佛一不留神就会从唯一拖着他的木板上摔落,跌进未知的深渊。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冯永新古怪地笑起来,“看看那里,小少爷。”

夏濯感觉自己的成了任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他僵硬地随着冯永新手指方向转过头,凝视起面前的一片黑暗。

诡异的红光中,一把铁打的椅子坚硬地立在那里,一个头颅低垂的人被束缚着手脚,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

冯永新站到他身后,蛇蝎般的口吻里满是恶念,“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当然我可永远忘不了见到你后的每一时刻,直到你杀死我,让这段记忆成为永存。”

夏濯没说话,他闻到了一股古怪的味道。

像是尸体混合着发臭干涸的血液,带着阴冷湿寒的触感从后方涌来。

冯永新的身影不紧不慢走进了那片光影中,他用惨白的手抬起了椅子上人的头,让那张面孔清晰呈现在夏濯眼中那是一个双眼空洞的“自己”。

夏濯无法自制地开始颤抖。

“‘性偏好障碍’……这可是很严重的疾病。”

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鲜红的灯光将几人的身影勾勒出模糊不清的轮廓,他们穿着和冯永新一样的白色衣褂,鬼魅的姿态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无声无息地自面前掠过。

带头的人拿着完整的病历簿,弯腰恭敬而又严肃地与中间手拿黑杖的老人分析情态:

“我先前听外面媒体说您家继承人和一位姓柯的男明星有染,虽然澄清了,但导致的后果却很严重啊。这紧要关头要是再被人抓到了把柄,万一谁给精神病院那边通了信把您孙子给送进去了,让刚有消停架势的舆论又一次暴起,我平心而论,那肯定会对您夏家造成更深远无法逆转的负面影响。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赶在事态严重之前治好他……”

仿佛宅子中的一切都消失了,旋转的木质楼梯、华丽又昂贵的吊灯、奢侈的大理石雕像、森严宽大的厅堂几日来遇到的所有都泡影似的没了踪迹,入眼的世界中只剩下眼前挣扎喘息的瘦削人影。

他看着自己被迫喂药、注射,无止尽地被剥夺自由,在一片坟场般寂静孤独的小房间里无声地乞求。

记忆碎片如针扎进脑海,熟悉的恐惧感犹如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凶猛地一波又一波毫不停息冲击着他的防线,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日一般。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几双手死死按在灌满了水的盆中无法呼吸,挣扎间刺骨的冷水不断朝外溅射,落地后在光线下染上了血液一样病态的颜色。

“不……”

“医生”中的一人道:“可别怪我们这样对你,是你那个同性恋对象对你不管不问。你看提了分手后他来找过你吗?没有吧?哈哈,忘了他吧,夏老爷子还等着你治好了去联姻,可别让他等太久,也别耽误咱们的工作啊。你是被有钱人家带回来了,但我和我这几个兄弟还得靠自己赚钱吃饭呢……”

“小于求你……求求你……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助理淡漠地将餐盘放到门口,“您该听老爷子的话。”

“爷爷……我听话,我听话……你放过他,我会和他分手……”

夏洪坐在华贵的沙发上,“哼,看来治疗是有些效果。等你什么时候把他给忘了,我再考虑让他好过,在那之前你先乖乖地呆在房间里,其他地方就别去了。”

夏濯看到自己憔悴得不成人形,那张脸越来越陌生,眼中渐渐被恐惧和担惊受怕所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