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
周英驰瞪了一眼丈夫,“不要胡说八道。”
陈博涛道:“事实呀,高龄产妇那危险是自己的,高龄男性,是危害下一代。”
周英驰在下面悄悄拧了下丈夫的腰,“儿子难得回来一趟,别说了。”
陈博涛瞪大了镜片后的眼睛,里头全是赤裸裸的控诉你让我说的呀!
周英驰白他一眼,将面前的碟子往前推了推,“葱油拌面,妈自己熬的葱油,你最喜欢的,多吃两口,看你都瘦了,一个人住没人照顾,成天吃外卖对身体不好,有空呢就多回家,反正呢,我做两个人的菜是做,做三个人的菜也是做。”
陈洲吃了几口面,放下筷子,抽了纸擦嘴,陈博涛很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擦完嘴要反击。
“我吃饱了。”
然而他的儿子没有反击,站起身对他们点了点头,“爸、妈,你们慢慢吃。”然后就进了房间。
房间门轻轻带上。
餐厅彻底安静了,夫妻俩的脸色慢慢黯淡了下来。
“你搞得清吗?”周英驰道。
陈博涛摇摇头,“搞不清。”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原本虽内敛但也算阳光的儿子悄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还是很懂事,对父母很恭敬,高考的时候瞒着家人改了志愿跑去首都读书,毕业以后,夫妻俩好话说尽,才终于说服儿子回到家乡。
上班以后不到两年的时间,他们的独生子就搬出了家在外独居。
从此以后,他就像一只南飞的雁,只偶尔在他们这里停留,他来时,家里才是春天。
夫妻俩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儿子忽然……就不爱这个家了呢?
“不管他,”陈博涛握了握妻子的手,“男孩子就是这样,不贴心。”
周英驰微微红了眼眶,“嗯。”
陈洲合衣躺在床上。
对面的墙上贴满了奖状,用胶带封得很好,看上去还是很新。
陈洲扫了一眼,无甚兴趣地收回了眼神。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翻起身走到了房间的窗边。
窗户是封死的,能看到外头老弄堂雅致的风景。
陈洲静立片刻,拿出了手机,将微信里的聊天记录看了一遍,又把发的几条短信也看了一遍。
太少了。
张向阳洗漱完坐到沙发上收到了陈洲的微信。
【陈洲:今天找工作顺利吗?】
【Zz:有一点进步,我进去面试了,不过可惜面试失败了。】
【陈洲:明天努力。】
【Zz:嗯嗯,我一定会加油的。】
【Zz:^-^】
【陈洲:晚上吃了什么?】
【Zz:昨天剩的菜。】
【陈洲:剩菜少吃。】
【Zz:有点累就懒得做了。】
【陈洲:做饭很累?】
【Zz:没有没有,我是说自己一个人就随便吃点,懒得做了。】
【陈洲:哦。】
【陈洲:^-^】
张向阳看着陈洲发来一模一样的笑脸表情,擦头发的手顿住了。
这是陈工吗?张向阳想象陈洲笑眯眯的样子……呃,想象不出来,他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忘了回复,再想回复时又不知道回复什么了。
上下翻了翻,张向阳忽然发现好像每次都是陈洲先给他的信息。
当然基本都是说一些回家时间,好让张向阳及时地准备晚饭。
张向阳手指又滑了滑,他忽然发现刚才陈洲与他的对话非常的没有营养。
对话里是没有“吃饭时间”“菜单”这些对张向阳来说有用的信息的。
他们只是在闲聊。
张向阳攥了攥手机。
如果不是陈洲无意中解除了误会,他这时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
说了做朋友,每天却连话都不说。
这是好好经营友情的态度吗?
张向阳差点忘了,他一开始的想法是“陈工也会无聊想找人说说话,他能做好这个角色就好了”。
他该学着不那么敏感,好好地去交朋友。
陈洲看着窗外压过电线的法国梧桐,脸上没什么表情。
还不够。
可是也不能够了。
多说几句,只怕心事泄露。
差点不就被察觉了吗?
沉浸在每天都能与人见面的愉悦中,太放松了,差点又要把人吓跑。
他的目的本也不是得到这个人。
他只是……只是想陪他走一段。
就一小段。
等到他走上正轨,前途光明时,他们之间也就可以渐渐远离了。
张向阳一无所知,他该把握好尺度,别让这个人又受到伤害。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陈洲拿出手机。
用微笑截断的对话又发来了新的信息。
是一张图片。
绿萝的顶上冒出了个嫩嫩的小叶片。
【Zz:陈工,小绿长新叶子啦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