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幕中,这样的转换有十九场。
最重要的是,王子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罗布里,他没有替身,他不能像电视剧电影里那样,一对双胞胎虽然是一个人扮演的,但有特效将他们拼合在一起,而且还有明显的服装、化妆上的不同。
罗布里需要立住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格,单凭他的演技和肢体语言。
……
天鹅湖畔,并没有白天鹅和黑天鹅。
所谓的白天鹅和黑天鹅,是王子心中的剪影。
有的,只是白王子,和黑王子。
幸运的是,罗布里演出了两种人格。
观众可以很轻易地区分,哪个是白王子。
哪个是黑王子。
但见白王子目光纯真、忧郁,漆黑的眼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忧叹,充满了对自己的不自信,任何人看到他,都想将他搂在怀里,替他抚去眉间的忧伤。
而黑王子的上场就让人又爱又恨了,他就像是受人引诱、试图尝试一切禁果的小可怜,带着可怜又可悲的气质,浑浊的眼球已经无法拨开欲望的迷雾,让人不禁摇头叹息的那种。
……
他疑惑、寻找、迷惘。
他动容、叹息、惆怅。
他似有所悟。
他浑浑噩噩。
他一时清醒,却又一时糊涂。
……
舞台有明显暗示,暗示王子见到的白天鹅和黑天鹅的存在,根本都是脑海中的幻想。
比如每当他和黑天鹅幽会完,询问黑天鹅究竟从哪儿来的时候。
黑天鹅总会低声轻喃:“Mind……”
不是来自一个叫曼德的地方。
而是,从你的心里而来。
……
最后,罗布里饰演的王子终于明白了一切。
在白天鹅和黑天鹅的交缠和拥抱中,他奋力打破了镜子。
鲜血横流。
“哗啦——”
白天鹅和黑天鹅展翅飞去。
镜面碎裂。
自我和本我,完成统一。
……
高、潮还未散去,在柔美的余韵中,整个剧院4771位观众,发出了震撼的呼声。
“太完美了!”
“这真是艺术,艺术!”
“天鹅湖改编最好的一版,该死的,我已经忘了原作是什么了!”
“出乎意料的作品,我居然很庆幸今天没有将这张票换成《玩偶之家》的……我妻子和女儿就去看了那一场,可想而知,绝不会带给我这样的新意,”就见前排座位,一个男人对着同伴评价道:“这真是……百老汇昔日荣光的重现。”
另一个男人摘下墨镜。
没错,即使在灯光幽暗的剧院里,这个老男人也一直带着墨镜。
特立独行。
就见这个老头啧了一声:“百老汇的荣光,居然要靠一个中国演员来重现了……不过,休西,我要告诉你,我认得那个演员,而且完全没有预料会在这里遇见他。”
后台,罗布里一进去,就瘫坐在了椅子上。
累得跟狗似的。
一场演出4个小时,4个小时哎,从昨晚上罗布里就不能喝水了,一直到现在。
戏剧的强度,戏剧对演员的要求,是不同的。
戏剧演员的功底,是强过很多电影演员、电视剧演员的。
所以有那个说法,戏剧演员轻轻松松可以演电影,电影演员却不能正儿八经演一场戏剧下来。
为什么,因为戏剧一场就是一场,不存在reaction的情况,其他演员笑场了,重来没问题,顶多费点录像带和胶卷。
戏剧演员,容错率非常低。
你的一个小小的停顿卡壳,乃至忘词,就会影响到后续的演出,影响到你的同伴,影响到现场的所有观众。
所以你不能出错。
演出,必须是连贯的,是一口气下来的。
而且,戏剧演员的专业性还体现在,在这么大的剧院中,你要保证自己的声音能被坐在最遥远的座位上的观众听到。
你不能用扬声器。
这是对舞台的尊重。
夏钟生看着自己的学生毫无形象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该先表扬还是先批评。
就听罗布里道:“……老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年在学校,您辣么偏爱我,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夏钟生:“?”
罗布里泪汪汪:“给了我三句半的台词……现在想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中戏排《理查三世》,罗布里那个角色,只有三句半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