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之点点头。
程沐则指着手机,用口型询问沈靳之自己能不能接电话。
手机被递了过来。
“是我。”
“你是不是撞见她了?”
程沐则无可否认,只得默认。
时寻于是道:“你在家吗?晚些我去找你。”
程沐则犹豫了片刻:“还是电话说吧,现在方便聊吗?”
“好。”
时寻缓慢回想着:“那天我逃课去郊区墓园,也是无意间发现了你。因为太久没见,我也不敢完全确认,就躲在一边静静观察。”
夏风从树梢悄然滑下,扫过一捧素雅的花束。
程沐则放下手里的百合花,小心清扫着墓碑上的尘土。
他边扫边轻声说道:“妈,您放心,外婆没事了,今早就转进了普通病房,就快回家了。”
灰尘很快清扫一空,程沐则停下手,定定注视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您讲。”
程沐则的声音顿了顿:“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说着,他猛地摇摇头,切换成肯定的语气:“我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浑身上下都是优点,好多人都喜欢他,要是您还在,肯定也会对他赞不绝口。”程沐则说着就抿嘴笑了起来,“下次有机会,我带他来看您。”
“对了,忘记和您讲,他也是个男生。”
程沐则抬头望向墓园上方碧蓝如洗的天空,看着其间自由翱翔的鸽鸟。
他低声道:“您说,做人要自由,我想爱情应该也是这样。我知道您一定会建议我慎重考虑,所以我想了很久,做出了这个我二十多年来最谨慎的决定,我有对这个选择负责的勇气,也坚信自己绝不会后悔,所以”
一片静谧中,一句吼喊打断了程沐则的话音:“你怎么有脸在你母亲坟前说这些脏事?”
程沐则身形微顿,拢了拢墓前的花束,转过身。
他睨了一眼父亲身边的继母:“脏?带着小三来这儿,到底是谁脏?你们就不怕晚上心虚得睡不着吗?”
程业怒声道:“怎么和你母亲说话呢?!”
程沐则毫不掩饰内心的不屑:“这个称呼,她配吗?”
“你!”
程沐则倔强地盯着父亲要打他的手,不闪也不避。
继母拉住程业:“有话回去说,在这里总归不好。”
“给我滚过来!”
程沐则歉疚地看了眼母亲的遗照,不得已跟随离开。
时寻叹了口气:“我看你当时焦头烂额,就没敢去打扰你,想着北池就这么大,我们早晚会再遇到,却没想到再见是在津松。”
在时寻的描述下,记忆零星地漏进程沐则的脑海中。
他们早该在一起的,没有找寻,也不应有等待。
程沐则倒吸一口气,情绪不上不下地硌在胸腔,卡得发酸。
“则哥哥?”
时寻的声音唤回程沐则的思绪,他回复道:“我知道了。”
“这事和你失忆有关吗?”
程沐则不想这件事影响时寻,否认道:“没有,普通吵架而已。”
时寻还想再说话,程沐则却直接揶揄道:“好了,过几天请你吃饭,去上课吧。”
时间在程沐则这里暂停。
他捂住双眼,消化着这些信息。
问题的关键还在家里,他好像真的需要回去一趟。
毕业那年,他就是回了北池才一走三年。
一件发生过的事无论怎样修补都会留下痕迹,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和沈靳之开口说他想回北池的事。
他艰难地放下手,视线在刚才的按压下变得模糊。
“想回去?”
沈靳之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
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集中在沈靳之的脸上,程沐则舔舔嘴唇:“你都听到了?”
沈靳之点头。
迟疑间,沈靳之又道:“着急的话,午饭后我送你去机场。每天下午两点有一趟飞机可以飞北池,两小时就到,安顿完刚好可以吃晚饭。”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靳之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带他往家走。
程沐则怔愣地跟上。
午饭前,沈靳之替他收拾好了所有行李。
他一直喋喋不休地和沈靳之说话,但沈靳之却只嘱咐了他注意安全和提防继母这两件事,仿佛并没有很在意他回北池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