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想挂电话了,但不知为何一动不动,脑子转得很慢,最后说:“你的东西……”
“我会拿走的。”程瞻很快地回答,“过年不好预约搬家,不过十五之前我一定能搞定。”
预约搬家?
他在我那里的东西,有那么多吗?杨爱棠想了想,没得到答案。“你住的地方定了?”
“嗯。”
“多大啊,贵吗?”这好像是有关北京租房的第一个问题。
“不大一个小套间,要八千。”
“八千啊,那地段还可以吧。”这是有关北京租房的第二个问题。
“还行。”
“在哪里啊?”
“……”程瞻静了片刻,“这不太好说吧。”
杨爱棠皱了皱眉。这个表情令他那几乎被晒麻的脸突然有了生气,他从躺椅上坐直了,“你怕我纠缠你?”
“不是。”程瞻说,“你不要总这么极端……”
“那是什么?”
“就是……没必要。”
“哦。”杨爱棠好像丧失了主见一般,很容易就被说服了,他重复,“是没必要。行。”
“爱棠。”程瞻的声音有些低了,“四年来,多谢你的照顾。”
杨爱棠无声地咧了咧嘴。程瞻总是喜欢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引言、过渡、总结,一丝不苟。
“你真的很好,是我不够好。你可以当做是你甩了我。”
但程瞻又偏偏很真诚、很温柔,说的每句话都让人挑不出刺来。
“我真心地希望你找到更合适的人。”
杨爱棠静了很久,才回答:
“关你屁事。”
程瞻似乎一怔,又笑了。
“是,不关我事。爱棠很优秀的。”
杨爱棠越来越心烦。“没别的事我挂了。”
程瞻的声音有些缓慢地传来,“啊,好,你挂吧。”
杨爱棠没有犹豫,按下了键,将手机塞进了口袋。但他没有躺回去,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
冬天的菜地里没有菜,红色土壤湿漉漉地翻出来,好像有意要让太阳晒一晒。河水的声音渐渐地流进他的耳朵里,外婆还坐在河边嗑着瓜子发呆,他才发现其实四周并没有这样安静。
过了很久,他又迟钝地将手机拿了出来。锁屏画面上是一只陶瓷做的小三花猫,可以随着光线摇尾巴,放在他北京的书桌上。
解锁之后,就是通话记录的画面。
13分46秒。
比他们每一次吵架都要短,都要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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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普通现实向破镜重圆文,作者努力存稿中,期待大家的评论!
第2章
杨爱棠在老家呆到了正月十四。
老家的亲戚们知道他在北京工作,最爱给他介绍女孩相亲,他在过去都只是敷衍地应几声,这回他竟然说了一句:“长什么样?”
在那张八仙桌边,他刚上完菜,脱了围裙,几个表姨眼睛一亮就凑上来,手机上不断地滑动着女孩的照片。
“也是在北京打拼的,工作稳定有存款,你先看看合不合眼缘哦。大家都是南方人,生活习惯好适应,而且老家在一起嘛知根知底,她爸爸在我们镇上教书……”
杨爱棠斟酌着说:“还蛮可爱。但是太小了吧?”
“不小啦,二十三啦。”
“我怕耽误人家。”
大表姨拧了拧眉毛,又压低声音,“那好吧,没事,我再给你找。”
大概是以为他看不上人家,在婉拒呢。
杨爱棠做菜做累了,也没有很多胃口,就在一旁看着大家吃,偶尔跟着端一端酒杯。北京离得远,他外婆孤单一人住在乡下,平时都仰赖这些亲戚们的帮衬,于是在大家离开时,他挨个地送出拜年的红包,又握着手跟人说了半晌的话。
他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在非常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拉下自己并没有多少的脸面。何况他笑得那么好看。但有些人,主要是职场上的外人,总是会认为他冷漠。其实他在程瞻面前,就常常会笑,也常常会哭。
不过,这也不重要。
他将亲戚送出一里地,走着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回来,在昏暗中呵了口气,那雾气便好像笼住了千家万户的灯光。
也许因为身处一个与程瞻完全无关的地方,他对于分手这件事,还没有多少实感。偶尔他会想到程瞻,比如在收拾餐桌洗碗的时候,会想这件家务在北京是程瞻来做的;在去村里后山上坟的时候,会想程瞻愿意向他的外公和母亲磕头吗;在钻进纱帐躺上床的时候,会想这么厚的被褥,北方出身的程瞻恐怕睡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