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瞻忍耐地放开了他,走到一边,又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杨爱棠刚刚被激起的好胜心,在这一刻又委顿下去,“他给我送吃的,我没有要,让他走了。”
“他怎么知道你住哪里?”
“这和你没关系吧。”
“他是我弟弟!”程瞻抬高了音量,转头盯住了他。
杨爱棠却并不怕他这副模样。程瞻很少对他大小声,真要大小声了,到头来后悔的还是程瞻自己,这多少是杨爱棠一点恃宠而骄的经验。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杨爱棠可能还会被他吓得一惊一乍,甚至委屈到掉泪,那是一种惯性的策略,可以让程瞻迅速将情绪稳定下来。但现在既然已经分手了,杨爱棠想,他为什么还要怕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那你,”他平平地说,“就要教好你弟弟。”
他可以把心硬起来的,就算曾经被宠坏过,他也可以把自己修复回一个大人该有的样子。
程瞻说:“以后他再来烦你,你直接告诉我”
“告诉你,你打算怎么办?”杨爱棠说,“你到底是要管教你弟弟,还是要管教我?”
程瞻倒吸一口气,“爱棠,你能不能别这么”
“‘别这么极端’。”杨爱棠学着他的语气接下这句话。
程瞻皱眉。
“真了不起啊,程瞻。”杨爱棠甚至冷笑起来,“不仅要指导技术部,还要指导我们市场部,你忙得过来吗?”
“什么?”程瞻顿了顿,“你在说什么?”
他终于意识到,杨爱棠这一场脾气,或许还有更复杂的源头。
“程瞻,”杨爱棠避开他的注视,看向自己包得像哆啦A梦的小圆手,深呼吸几次,但最后说出口时,还是挫败得好像破罐破摔,“你以前,是不是交过女朋友来着?”
程瞻花了很大力气,才消化掉这句话。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杨爱棠:“你是说,我和袁”他抬手遮脸,好像觉得杨爱棠的怀疑非常可笑,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她在那儿做咖啡,让我帮她看一看,她不是你的下属吗?我总不能给她甩脸色”
“她是我的下属。”杨爱棠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也尖锐起来,“你要是接受不了女生,就明确告诉她。要是觉得女生也可以,就和她认真试一试。你不能这样她是我的下属,你不能这样!”
“我怎样了?”程瞻两步走上前,低头盯视着他,眼睛里压着火。
杨爱棠猛地抽气,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程瞻竟然还要追问他。可他还没来得及想好针锋相对的回答,便又听程瞻说:“杨爱棠,你不是说了不让我管你?那你也不要管我。”
杨爱棠张口结舌。
在吵架这方面,程瞻很少能真正地吵赢,但是,却经常可以把他气到五脏沸腾。
“我可以不管你。”杨爱棠不假思索地接下去,“只是这样的私事,你不要再带到公司来”
“杨主管,你指挥我呢?”程瞻却笑出声,“你到底是想让我拒绝她,还是想让我和她在一起?”
杨爱棠右手捏住了包扎好的左手,身子都开始发抖。程瞻都看见了,他知道这是杨爱棠在忍耐泪水的征兆。
杨爱棠在他的面前,总是很爱哭。
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吃这一套了。他就想听一听杨爱棠的真心话,可为什么对方还是要哭?
“爱棠。”他妥协地上前一步。
杨爱棠却突然站起身来,从便利店买来的东西全都哗啦啦掉在地上。他好像怔了一下,又蹲下身子去捡。不多的东西,他却捡了很久。
“爱棠。”程瞻又唤了一声。
真滑稽,最刺人的话是他说的,可最害怕的人也是他。他总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空气的裂口里还在渗着血,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走到杨爱棠身前,也蹲了下来。
杨爱棠将大大小小的纱布、烫伤膏、创可贴,还有一瓶矿泉水,都笨拙地拢在了自己怀里。没有看他。杨爱棠的脸色是绯红的,眼睛里有水光,嘴唇被咬得发白。
程瞻的目光落在那嘴唇上。
有些东西可能就像尼古丁,以为自己戒掉了,可一旦再度沾上,还是会为之疯狂。
“你,”杨爱棠终于开口,“你和谁在一起,都不关我的事。”
程瞻抬起手,想帮他把散乱的头发捋一捋,他偏过了头。程瞻无可奈何地笑了。
“我不喜欢她。”他终于直接地说,“我一直有和她保持距离,如果你还是很介意,我以后可以不再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