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眼_作者:佐润(118)

严锐之一时语塞。

“小时候这首练得最熟。”贺年带着笑,音色低沉动听,真带了点门德尔松的浪漫清澈,跟他说起以前的事。

“我知道我只能算有点天赋,但称不上出众,有时候就不爱练。”他说着,“但那时候又很喜欢狗,我妈就给我开了条件,完成了就可以挑一只喜欢的。”

“后来我就养到小旺财了。”贺年笑了笑,“这么算下来,它也不算年轻了。”

严锐之听他说了好多,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平和又温馨的过往,一时间越听越认真。

贺年见他捧场,也越说越起劲:“后来有一次我骑马的时候……”

严锐之随口问道:“你小时候还学过这个?”

“……不是,是,是当时野营的时候学的。”贺年声音一紧,连忙解释道。

所幸严锐之没怀疑什么,应了一声,只是担心他当时有没有摔到。

贺年这次顿了顿,才试探着叫他:“严总。”

“嗯?”

“我……”他咬着牙,声音有点紧张,“您不问我家里的事吗?”

“你要是想说会告诉我的。”严锐之没强迫他,只淡淡地说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跟你想的不太一样呢?”贺年这次没乱蹭,坐直了说,“虽然现在说这个有些早,但我的确想过,要带你见我家里人的。”

听见他这么说,严锐之一下子就顾不上前面的那个“万一”,有一瞬的慌乱:“你……”

“你别怕!我都旁敲侧击跟我妈说过一次了,我妈肯定会特别喜欢你,她脾气很好,不过没你好”

他口中“脾气比自己亲妈还好”的人脸色一窘:“你干什么!”

贺年可怜巴巴地说:“严总,你别不好意思。”

“我从一开始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没有不认真,我不想要你以后想到我,只是‘一阵美好回忆’,我不想只跟你走一段路,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跟你走到终点。”

“所以我肯定会想那些,你不要把我当成孩子。”

严锐之伸手碰了碰贺年的头发。

自己说是要跟他试试,尽管有冲动的催化,但开口时心里没底,也做好了这一段感情可能只是少年人一时新鲜的准备。

可他现在跟自己说,他考虑了很长很远,想要一直走下去。

他心中愈发酸软,区别于游乐场那一夜的茫然无措,或许是今天见到面的那一刹,或许是他奔向自己而来的拥抱,或许是那一首小诗……

取而代之,变成了愈发柔和的温暖。

“贺年。”严锐之低头认真地看着他,用指腹轻轻地摩挲对方的脸。

“在这儿呢。”贺年应了,弯起眼睛对他笑,“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解决的,我会努力。”

“嗯。”他看着对方明亮的双眸,想起他在黑夜里说过的,他的未来会光芒万丈。

他还是那么自信,成年人的权衡和犹豫没能来得及找到他,依然带着少年气的承诺,却在这个晚上鲜活得不像话。

“好。”严锐之说。

“真的,你相信我。”贺年用脸去蹭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对他开口。

“只要您不丢下我。”

只要你不丢下我。

严锐之有片刻的晃神。

这句话太耳熟,很多年前他也曾对别人说过。

那时候他整天跟在严学后面,他读书太早,严学比他大了好几岁,初中时搬了家,严锐之就开始跟着他一起上下学。

严学整天因为打架和学习整天被打骂,但严锐之还是跟着他。

初三严学没念补习班,严锐之担心他又出点什么事,干脆把自己的课也翘了,借口跟着他,还要打包票:“我不会告状的。”

言下之意是想让严学带带他。

对方则总是满脸不耐烦:“真的?”

那时候的他依旧不会表达情感,便连忙点头:“真的。只要你不丢下我。”

只是后来严学还是不止一次地丢下了他,甚至变本加厉地想要离他更远。

那时候的自己这么说,是在害怕,怕不合群,怕被抛弃,怕一无所有。

但现在不同了,他再也不用去考虑那些,只为自己。

严锐之没想到过了十余年,两方颠倒,居然真的会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忽然就很想点头,想说一些自己从未开口过的肉麻话,或者做些别的,让贺年不要有这样的不安全感。

他低下头,凝视着对方:“年年。”

被他叫到的人点点头,也看着他:“哎。”

“过来一点。”像临行前那样,严锐之说道。

贺年什么都听他的,欣然笑了,凑近了,跟他呼吸相闻。

严锐之扶着他的下巴,自己倾身用嘴唇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