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画面急转直下,天空被乌云遮住了,善意的面容骤然变成小丑一般令人后背发寒的笑脸。
然后是冲突,是背叛,是所有人对他转过身时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落在地面上的黑色的血。
严锐之只站在原地,好像连逃离的勇气都失去了。
可忽然,自己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严锐之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但也许是撕开了这一层腐朽的天幕,黑白的背景褪去,周围的一切开始有了颜色,声音也漏了进来,伴随着一点夏日的气息。
而对方走近了,来到他的面前,向无数次奔向他时那样。
严锐之表情微怔,没有动作,看见对方朝自己笑了,然后伸出手,掌心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小声地说话。
他说,
“严锐之,我多么爱你。”
他胸中巨震,在恐怖的黑白默片中也无动于衷的心绪忽然颤动。
他甚至来不及说话,只怆然想要落下泪来。
天光大亮。
严锐之睁开眼,窗帘只拉了一半,落进些许日光。
他赤着上身,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头枕在膝盖上安静地发呆。
时间还早,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过神来。
他摊开手,望着空荡荡的掌心。
严锐之起身走到卫生间,他身上什么也没穿,无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即使说了最后一次贺年还是注意了地方,脖颈以上光滑洁白,只是
他没什么想法地移开眼。
严锐之洗完澡,刚想刷牙,走到一旁时就看见洗漱台上并排放在一起的洗漱用品。
浴室里残留一点柑橘的气味,门口的拖鞋还微微湿润,两支牙刷靠在一处,沉默地注视着他。
也是在这一刻,严锐之忽然像被什么击中一样,迟来的情绪没过头顶,将他淹没。
他忽然什么也不想做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挫败,抱着膝盖缓缓蹲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给郝帅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今天不过去了。
对方很快打了电话过来。
严锐之不想接,但要是挂断了对方说不定会冲到自己家里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最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啊?你人不会在医院吧?我还以为你自己的假期要一直攒着呢,到底出什么事了?”毕竟他太少请假,郝帅总担心是不是真的身体出了大问题,一连串说了许多。
“我没……”严锐之刚开口,就发现嗓子哑得惊人,干脆顺着这个编,“昨天没睡好,起来有点感冒。”
“你这哪是有点感冒,你这声音得是发烧了吧?”郝帅声音焦急,“你不然去医院一趟,我让司机来接你?”
“吃过药了,休息会儿就行。”严锐之淡然地说着谎。
总之这一来二去郝帅算是终于信了,在挂电话的时候还感慨地说了一句:“虽然你生病不是什么好事,但你现在多少知道给自己放假了,有进步。”
严锐之躺在床上勾了勾唇角,没什么攻击性地笑:“谢谢郝总夸奖。”
“那行,你好好休息,多躺几天也没事。”见严锐之生病好说话,郝帅顺着接了一句,“行,工作上的事我帮你盯着。”
正说着,他想到什么,又道:“而且今天小贺到得特别早,他能力本来就好,你放心就行了。”
严锐之怔了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异常:“他来得很早?”
“对,”郝公子虽然常常拿他来跟严锐之开玩笑,但聊到工作还是很正经,“我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跟隔壁的测试聊细节问题了,精神得很。”
严锐之稍微放了心:“那就好。”
挂了电话,严锐之原本想要再睡一会儿,可是一闭上眼就总担心自己会重复昨晚的梦。
他尝试了两次没能入睡,干脆还是起了床。
严锐之好像一直很忙碌,在工作日的清晨无所事事地在家躺着,对他自己而言实在是很稀奇的事。
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贺年现在应该还坐在自己办公室的隔间里,严锐之都不需要细想,都能想象出现在对方工作时的模样。
尽管这人有时候看上去不太正经,但每次工作起来会很专注,凝神思考的侧脸,严锐之也见过不少次。
可是只要一想到贺年他就总会走神,严锐之试图收拾了一下厨房和客厅,又在书房里坐下来打算看会儿书,结果不管做什么,每次都不能专注超过半小时。
他身上还残留着一点虚软,捏着眉心,干脆放任自己靠在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