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见微疑惑:“你奶奶没把房子给你吗?”
“遗嘱里是说给我了。”
“那他们什么意思?抢你的东西?”
沈记念在电话里笑:“没什么。毕竟我不是亲孙子,是我奶奶捡回来的。这房子本来也应该是他们的。”
云见微简直要气死:“遗嘱是有法律效力的好不好!你从小和你奶奶一起长大,和她的亲孙子有什么区别?”
“是这样没错。”沈记念淡淡道,“可我不想和奶奶的家人计较什么,奶奶生前很爱我,把我养大,这就够了。有时候什么都没有,也挺轻松的。”
云见微哑口无言,只好不再说什么。沈记念总是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样子,有时候云见微甚至觉得他比祁峰都无欲无求,已接近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
什么都没有......真的会觉得轻松吗?人是社会性动物,如果一丝牵挂也没有,又该如何留在这世界上,而不会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一样随风飘逝?
临安的冬天冷进骨髓,风呼呼地在窗外吹。元旦这天早上,云见微窝在床上睡觉,家里很安静。
他的房门被轻轻敲响,门外响起云鸿舟的声音:“微微起床了吗?”
云见微动了动,睁开眼把自己撑起来,柔软的被子暖烘烘裹着他,他迷糊打个哈欠,开口,“怎么了?”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来聊聊吧,爸爸买了早饭。”
云见微只好爬起来,洗漱一番,穿着睡衣开门下楼,见他爸坐在餐厅桌前等着他,桌上的早餐还热着,是他喜欢吃的小馄饨和水晶烧卖。
云见微坐下吃早饭,舀起小馄饨吹吹,问他爸,“有什么事要和我说?这么正经。”
云鸿舟笑了笑。自从云见微去上大学,虽然儿子有空就跑回来看他,但陪伴在一起的时间到底是少了。他家儿子还算好的,没事就喜欢给他发消息,打电话,找他聊天。
“微微长大了。”云鸿舟开口,声音温柔,“是不是长高了点?”
云见微说:“我现在175了,长了2厘米。”
接着又说,“不过我哥也长了2厘米。唉,他到底为什么这么能长?”
云鸿舟没说话。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看着云见微一口一口吃馄饨,吃得碗里差不多见底。
“微微。”
“嗯?”
“你妈妈出狱了。”云鸿舟说,“上个月回的临安。”
云见微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云鸿舟。云鸿舟也看着他,目光沉静,温和,还有些复杂。
“她想见你。”云鸿舟说。
云见微无意识地吃进去一个馄饨,低下头没说话,嘴里慢吞吞咀嚼。
“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云见微问。
“见过一次。”云鸿舟承认,“她本来想去申市找你,但是怕打扰你上课。她知道你考上S大,很高兴。”
云见微吃不下馄饨了。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堵住,涨起苦涩的窒闷感。
他深吸一口气,“行。什么时候见面?”
中午,云后露出一些太阳。云见微裹着件白色棉袄,随便穿的牛仔裤和运动鞋,跟着他爸在小白楼门口下车。他两手揣着兜,低头看地上深色的地板砖,眉头难得轻轻锁着,不发一言。
包间定在三楼,父子俩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电梯也没坐,走旋转楼梯上了三楼。
两人来到定好的包厢房间门前,云鸿舟抬起手推开门,云见微跟着走进去。他的腿变得有些僵硬,但他装作自然的样子。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一个人。云见微抬起头,就看见他的妈妈从椅子上站起来,怔怔看着他。
云见微也愣了。他看着自己的妈妈,第一感觉不是别的,竟然是强烈地感到时间仿佛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女人还是那么美丽,动人,气质万千。好像这么多年来她并不是在监狱里度过,而是短暂地离开他们,去了一个未知的空间。
万竹香显然精心打扮过,她穿得很干练,短装加上黑色长裤,精美的细跟高跟鞋,曾经一头浓密卷发剪到几乎齐耳,然而也做了漂亮的烫染造型,看上去非常精神。她的妆容自不必说,从小到大至今,云见微就从来没有见过化妆技术比他妈妈更厉害的人。
“微微。”万竹香叫云见微。她的声音倒是有些变了,比从前沙哑,没有了那种冰冷而高傲跋扈的语气。或许也是因为她从来不在他们父子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那一瞬间她流露出失态的神情,似乎是控制不住想上来抱住云见微。但她极力忍住了,踩着高跟鞋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期盼地看着云见微:“来,坐。”
云见微收回视线,跟在他爸后面,没有和万竹香挨着坐,而是坐在了他爸旁边。万竹香看上去很失落,但没有流露过多情绪。她笑了笑:“猜你们快到了,刚才就让服务生去准备上菜。微微是不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