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症_作者:夜很贫瘠(182)

2022-07-23 夜很贫瘠

祁峰被罚跪在厅堂,这次没有人护在他前面。他已长成大人,不再需要幼稚的袒护,父亲怒不可遏,抽在背上的竹条没有留半点力气,常年耕作之人手劲极大,祁峰跪在地上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背如火烧般疼痛,痛到后面又变得麻木。

母亲心软,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夺了父亲手里的家法气得发脾气,看见儿子背上全是抽痕,一时间也顾不得去记他儿子犯的伦理纲常之错,只心痛地掉眼泪,到处找冰,找抹药。

祁峰没有细说。但从他短短几句话和背上的伤痕看,云见微不难想象当时的场景。他抱着祁峰的背,从衣服摸进去慢慢抚摸。

淤痕是摸不到的,但云见微反复摩挲着祁峰背上的皮肤,眼睛渐渐泛红,涌起泪。

他的身体有些细微的发抖,祁峰感觉到了,他稍微把人抱开,看到他弟的脸上满是泪水。

“不哭了。”他看到他弟的眼泪就紧张,笨拙用手给他弟擦眼泪,把人托到腿上抱着,“早就不痛了......微微,别......”

云见微哭得喘气,好像挨揍的那个人是他。他捧着祁峰的脸抽噎着吻他哥的额头,亲他的脸,又紧紧把人抱住,“我痛,哥。”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祁峰把人抱开,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对不起什么?”

云见微情绪起伏太快,他快哭得喘不上气了,“都怪我,非要......非要你答应我,从前我做事、就不考虑后果,我爸让我改,我都,我都不知道改......”

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祁峰却神奇地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温柔笑笑,抽过纸巾给他弟擦眼泪,低声说:“哥也是想好才答应你的。”

“你什么事都依着我。”

“不喜欢你就不会什么事都依着你。”

云见微哭得头都疼了,祁峰熟练给他擤鼻涕,抱小孩似的把人面对面抱在怀里,一直等人哭累了,慢慢平歇下来。

祁峰安抚抚摸他的背,出神了会儿,说:“其实哥松了口气。”

云见微软绵绵挂在他哥身上,闻言偏过脑袋,“什么?”

“之前总在想,要什么时候、怎么告诉他们才好。”祁峰笑了笑,“现在不用费心去想了,挺好的。”

云见微听出他哥是真的放松,他直起身皱眉看着他哥,鼻头和眼角都是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你都这样这样了!”他说。

祁峰却说:“总要挨一回。不是这次就是下次,以后就不会有了。”

云见微说不出话,他哥怎么能这么淡定?他都快要抓狂了,可一想到是彭阿姨和祁叔叔,他又堵得一点情绪都发泄不出来。

“我要和叔叔阿姨谈谈。”云见微说着,从祁峰身上下来,自己穿衣服。

祁峰却说:“不,微微。”

“你又要拦着我!然后自己去扛?”

云见微发脾气,祁峰忙说:“我是想说......他们的接受方式,和你习惯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云见微的家庭以交流为主要沟通方式,尤其父子俩无话不谈,如同朋友一般。所以云见微不知道,还有一种通用的沟通方式叫“沉默”。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平凡度过的每一天是磋磨,也是消解。炙热的火焰熄灭,深深的沟壑填平;果实烂熟落地,种子入土生长;大雪厚结成冰,遇春融汇入溪。

万物亿万年如一日地轮转,存在即可追溯规律。沉默是不言语,也是细小的“卡扣”,无论美好还是破碎,延续还是暂停,谎言或是真相,都被一片片扣在一起。

有时候他们要做的只是等待这些卡扣相连,组合起不尽人意的生活碎片,缓慢滚向时间的前方。

“这对他们来说很难接受。”祁峰说,“那就让时间让他们接受。”

云见微问:“你是说,我什么都不做吗?”

“你只需要按照你的轨迹继续走。”祁峰耐心道,“不必特意想说服或者讨好他们。”

祁峰的话让云见微陷入思考。发生了这样的事,还让他什么都不做,连交谈都不进行?就算不是讨好,让父母这么伤心,哄一哄、安慰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但祁峰没有任何这方面行动的意图,好像已经走过了最难一关的样子。另一方面,远在深圳的祁琪接到她妈打来的一个电话,劈头就问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弟和谁在一起了,姐弟俩竟然敢一起瞒着他们夫妻俩云云。祁琪被吼得大气不敢出,连滚带爬跑进卫生间捂着手机话筒,生怕被她老板万竹香听见她妈的大嗓门。

祁琪唯唯诺诺挨完一通锤,挂了她妈的电话给她弟拨去一个,电话一通就是一顿炸毛,骂她弟怎么这点事都瞒不住,要是把爹妈气出个好歹来非得拿他是问。祁峰老老实实挨骂,祁琪出够了气,问他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