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池朝微微后仰，生怕陆戈的怒火直接把他给点着了似的，“也谈不上看上，就感觉挺好。”
“感觉挺好？”陆戈紧拧着眉,“池朝听听你这是人话吗？”
“但她挺喜欢我,”池朝又说，“我想试试。”
陆戈一脑袋的火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突然一下子全给定住了。
那一瞬间他想说挺多话的, 比如「一群小屁孩谈什么恋爱！」「你才多大就要试试」，还有最关键的“你他妈是不是学我呢？！”
他想试试, 池朝也想试试。
他二十大好几的人试试也就试试了，池朝二十不到，他试试个屁！
这几乎是粘贴复制一般的行为让陆戈不爽到了极致，只是满腔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喷发，陆戈却突然想到自己其实只是在心里想想, 都还没来得及像池朝这样明晃晃做出来。
池朝又不会读心, 他怎么知道自己这么想的。
池朝学个蛋，这小崽子大概就是真想谈恋爱。
“你考得上渝大吗你就谈恋爱？”陆戈质问道。
“考得上就能谈吗？”池朝的回答倒也不虚。
陆戈盯着池朝看了好一会儿, 心里蓦地就有些发沉。
不过半年前，他累死累活把这野人似的小崽子拉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
带他认字、教他念书。
告诉对方以后怎么走未来怎么办。
可是他也就走了不过三个月, 这小崽子好日子过舒心了, 跑他面前说要谈恋爱。
谈恋爱, 跟个感觉挺好的姑娘谈恋爱。
谈个两年毕业要么分手要么一起上大学, 到时候小情侣携手并肩为未来奋斗, 逢年过节拎点苹果到他家跟例行公事似的走一遭。
甚至可能连例行公事都省了。
啥样的姑娘啊？长得有陆晨漂亮？
能让池朝这么豁得出去，谈恋爱都他妈要这样昭告天下。
高中生还没几个有这种担当的。
陆戈甚至都觉得匪夷所思。
“我看你被迷得不轻。”
他扔了这么句话，转身就走。
池朝连忙跟上去：“哥，你听我解释。”
他追了一路也没让陆戈停下，陆戈干脆把自己的车扔停车场吃钱，路边拦了辆出租直接回了家。
“哥，”一进屋，池朝就拉住了陆戈的手臂，“哥你别生气。”
陆戈烦躁地拍开玄关的灯：“我还不生气？我迟早有一天被你气死！”
“哥我错了，”池朝认错认得比谁都快，“我没想着一定要谈恋爱。”
“所以你逗我玩呢？”陆戈明显不信，“反反复复的，别以为我不抽你。”
“是我想偏了，”池朝抿了抿唇，开始给他哥下套，“我看阿姨总是催你，想着如果你看我都谈恋爱了，指不定也想谈了呢？”
陆戈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看着池朝憋了半天：“是你脑子有病还是我理解能力不行？”
“你就当我脑子有病吧。”池朝说。
“这两者有关系吗？”陆戈问。
池朝一点头：“有。”
“有个屁的关系。”陆戈简直不想说话，踢了鞋子就往屋里走。
池朝跟着对方一路走回卧室，站在床边看陆戈从衣柜里翻出睡衣来：“我看你谈恋爱我也想谈。”
“我什么时候谈恋爱了？”陆戈恨不得把池朝从三十四楼扔外面去，“我天天忙得跟被狗撵似的，一下班就给你打视频打语音，有同事过个镜头回来就问我要不要娶洋媳妇。你给我找点时间谈恋爱，我跟谁谈恋爱去？！”
池朝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这么闷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哥，我是不是招你烦了？”
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跟他这么示弱，陆戈的心里一揪，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是不是我走两个月你就开始犯毛病？”
“我不知道，”池朝的声音很轻，“平时也没人跟我说话。”
陆戈心说他的那些视频和语音都打到狗肚子里了，嘴长在自己身上，你不愿意张开怪谁？
“就我一人在家，”池朝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陆戈心里「咯噔」一下，愧疚感跟涨潮时翻腾的小浪花一样，卷着白边直往岸上扑。
他就这事儿一直都怕池朝心里不舒服，加上池朝本来就是个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人。
黎柠总跟他说要注意小孩的内心，所以陆戈一直都怕池朝独自在家会以为自己又被丢下。
即便齐箐和奶奶都经常来看他，但是说到底也是一人住，陆戈刚搬出来那会儿夜起上个厕所都感觉家里安静得没个人气，说实话还真挺瘆得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