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慢半拍碰到杯沿,池朝费力的掀起眼皮,看见陆戈眸中惊愕:“不喝水啊?”
池朝心想生病能有药吃就不错了,再说还是别人送进嘴里的,还要什么水?他能干吞一瓶。
“喝点水顺一顺。”陆戈没把杯子拿开,坚持道。
池朝就着他的手,抿了几口温水喝下。
大概是平常野多了,所以此时乖乖的池朝像是虚弱限定,格外招人稀罕。
陆戈捋了捋他汗湿了的碎发,看对方闭着眼睛,安安静静靠着他睡觉。
一直都这么乖多好,陆戈想。
把池朝哄睡着了,陆戈出卧室又给齐箐打了通电话。
齐箐正在学习跟黎老师一起调监控,画面拍得清清楚楚。
池朝从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后看到自己教室门口站着人,干脆就没回去。
只可惜有人眼尖看到了他,这才追着跑了一层楼,进了三楼的厕所。
再结合下午池朝反应的事情,以及余敏直接去班里堵人的行为,这就是池朝被一群人霸凌,不管在学校还是在警局,都没得改。
“池朝没事吧?”齐箐有点担心,“我看三楼厕所那儿还有血呢。”
陆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发了点烧,没大事。”
“那行,你好好看着他,我和柠柠一会儿去警察局做笔录,有事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陆戈停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柠柠是黎老师。
都放学了,还让人来回跑,虽然是班主任职责所在,但是怎么着都要亲自请对方吃一顿饭。
陆戈叹了口气,去卫生间接了点温水,准备去给池朝擦擦身子。
手指按了些洗手液出来,连带着手腕一起搓了搓。
刚才池朝抱着陆戈,让他想起以前陆晨也会这么抱他。
只不过妹妹终归是妹妹,自从陆晨上初中后就几乎没在和陆戈这么亲密过,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怀念。
白捡个便宜弟弟,还挺亲人。
房间里,池朝已经睡沉了。
陆戈薄毯盖在他的腹部,伸手脱掉半干不干的短裤。
池朝大腿处一片烫伤疤痕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了陆戈的视线中。
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转身拧干毛巾,替池朝擦掉身上黏腻的冷汗。
小崽子似乎不习惯被人触碰,就算凭着药效入睡都还能直皱眉头。
陆戈替他换了睡衣,指尖触及那片疤痕时到底还是停了动作。
有几处比较明显的圆形,一看就是被火星狠狠按进去的,其他的就是小片的疤痕,看颜色和恢复程度,似乎已经年代久远。
其实陆戈不是很想去在意这一块烫伤,因为池朝明显不愿让人看见。
可是他又忍不住去在意,同时去想这是池朝几岁的时候留下来的。
对着一个半大孩子怎么下得去手?那时候怎么也没个人去阻止?池朝他不会跑吗?
还乖乖给烫出了这么一片,也不知道伤没伤到到重要部位。
陆戈用食指把池朝的小兄弟往两边拨了拨,好像没有。
他又放心了一些,给池朝套上睡裤,端盆出去了。
门半掩着,屋内没开灯。
从客厅照进来一道微弱的光柱,直直地砸在被子上。
时间像是停了半分钟。
突然,本应该陷入熟睡的人翻了个身,脊背一躬,像只虾米似的缩了起来。
池朝紧闭着眼,努力克制住自己粗重的呼吸。
刚才被陆戈碰过的地方就像被火燎过,烫得不行。
他莫名就想到了陆戈那天脱了上衣替他止血的场景,还有握着持针器、手指扯着缝合线的时候。
陆戈的手兜着他,把他抱在怀里,对他说「不疼啊」「别怕」「有哥在」。
池朝身体发颤,脚趾蜷了起来。
像是如临大敌,鼻子都跟着一酸。
这要怎么办?
——
家里有个病人,陆戈暂时走不开。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测量一下池朝的体温,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回复正常。
好在小崽子年轻皮实,烧退得快,明早估计就没什么大事了。
陆戈关掉屋里空调,转身把窗子打开。
晚上的渝城还算凉爽,夜风带着清凉,吹进屋里。
他掀开毯子一角,握了握池朝麻秆一样的手臂,轻轻盖上被子。
看着池朝熟睡的脸,陆戈想起刚认识这小野狗的时候闹过的那些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