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乱成一团,继续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所以安嘉鱼又试着发了一条信息。
——小乔,在干嘛。
足足十分钟过后,对方直接拨了电话过来,安嘉鱼心中一沉,接通之前来不及多想,转头对司机匆忙报出乔郁绵家地址:“师傅,我们不去璟苑了!”
“喂,小乔?怎么了?”出租车内很安静,司机师傅有眼色,见他神情严肃也没有多问,安安静静调转了方向,车内只剩空调细微的声响。所以听筒的沉默中,乔郁绵疲惫而沉重的呼吸声清晰透进耳朵,听得他愈发紧张,“说话呀。在哪儿呢?”
“……在家。”
对面一开口,安嘉鱼就知道自己那些胡思乱想十有八九是中了,但他并未声张,而是故作轻松地问:“这就困了?才十一点。”
乔郁绵嗯了一声便没下文了,于是他便耐心地等待,可对方似乎没什么想说的。
“怎么忽然打电话,不发消息呢……出什么事了?”安嘉鱼惴惴不安,因为那人在家中不喜欢发出多余的声音,两人通常只发文字不打电话。
“没事……想听听你的声音。”
“……嗯……那你想见我吗。”
一定出事了……乔郁绵几乎不会主动说这样软绵绵的话,他每每都要哄逗好久才能从对方嘴里撬出只言片语而已。
“想。”答得有气无力。
“那,你下楼好不好?”安嘉鱼已经看到乔郁绵的窗口了。
“嗯?”乔郁绵愣了许久才渐渐回神,“下楼?”
“不是想见我么。送货上门。来啊。”安嘉鱼轻描淡写。
砰的关门声从手机里传出……乔郁绵怔怔站起身,凑到窗口。
寒冬里,已经没有路人的深夜,安嘉鱼孤零零立在路灯下,白色的羽绒服在沉沉夜色中格外显眼。看到他出现在窗口,那人挂断了电话,对他遥遥张开双臂,与刚刚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些个小人一模一样。
乔郁绵拉开窗子,冷风瞬间灌进来。
“乔郁绵!你干嘛!”安嘉鱼上前一步厉声将他唤醒,“关窗,走楼梯!”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想直接跳下去。不是想不开,只是想早一秒走到那人面前罢了。
他清醒过来,忽然开始后悔。
安嘉鱼来了……可乔郁绵并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但已经晚了……谁知道安嘉鱼会就这样出现呢……
乔郁绵抓上钥匙,轻声锁门,下楼。
安嘉鱼走到他面前,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却一眼看到那个上了药的小伤口。那人眉毛一皱,绕过伤口摸了摸他的脸:“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有点困……”他若无其事将左手揣在口袋里,可扛不住对方的手从他肩膀一寸一寸捏下来。
捏到左手手腕处,乔郁绵一惊,急忙侧身躲开:“干嘛啊。”
“……”安嘉鱼冷下脸来,执意要一探究竟。小提琴家的手劲不是一般人可以抗衡,对抗中乔郁绵的右手被他扣住,“你说我要干嘛,就是看看缝了那么五针的地方长什么样子。”
……见了鬼。他怎么会知道?
对方有备而来,乔郁绵只得放弃抵抗,将贴着纱布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而后被对方小心翼翼托在手心里。
“怎么弄伤的……”
“杯子摔碎了,捡碎片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他心底一痛,恍然意识到自己最近总是对安嘉鱼说谎。
“乔郁绵。”安嘉鱼抬眼,难得露出气恼的神色,他指了指手掌侧面的伤口,“你用这里捡碎片?”
“我……”未及深思熟虑的谎言瞬间就被拆穿,可乔郁绵乱糟糟的大脑已经没有余力修补。
“干嘛骗人……而且,为什么是韩卓逸陪你去医院处理伤口?你妈为什么不……”
“不是的!她,她只是不小心……”他一惊,“韩卓逸告诉你的?她说什么了?不是的……她其实也不清楚……”
安嘉鱼显然是被吓到了,愣愣看了他许久才缓缓道:“我只是想问……你妈妈为什么不陪你去医院……”对方顿了顿,继而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所以是,你妈妈伤的你?她怎么……怎么能这样!”
嫌灯光太暗,安嘉鱼掏出手机打开电筒,捧起他那只多灾多难的左手,透过薄薄的纱布看那条丑陋的伤口,黑线像一条正在爬行的蜈蚣。
“为什么,因为你期末考试退步了么?还是因为她没有工作了就找你的麻烦…..最近你是不是因为她才这么累的……”对方眼眶发红,咬牙切齿,“她不能这样……你又不是她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