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他来了。”刘老师指指他身后。
西装外套搭在手肘上,安嘉鱼穿纯白衬衫背着琴盒跑过校园林荫的时候,像一阵干净清爽的风。
“刘老师!”风停驻在他们面前,气喘吁吁转脸地问他,“等很久了吗?领导不放人。”
“没有,我刚到。先把衣服穿上吧。”乔郁绵将手背到身后。
“不冷。”安嘉鱼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乖乖穿回了西装外套。
“诺。”乔郁绵猛地把藏在背后的小狗捧出来。
“!!哪里来的!!”果然,安嘉鱼张大了嘴巴,又惊又喜,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凑近要摸。
乔郁绵躲开他的手:“小心点,它咬人的。”
“来,你们俩,进来坐吧。”刘老师笑得眼角叠出褶皱,“真好,你们还这么要好。前几天有学生来看我,抱了一整箱三红蜜柚过来,我哪里吃得完,正好,你们帮我消灭点。”
“好啊。”安嘉鱼小心翼翼从乔郁绵手里接过一只小狗,坐到墙边的凳子上,将小家伙放在膝头逗弄。
乔郁绵催他洗手,他却舍不得:“我再玩一下。难得它这么喜欢我。”
刘老师摇摇头:“喜欢的话……干脆直接带走吧。这是高二的学生留下的,上个月跟着家里移民去国外了。这两个小东西是他家母狗生的仔,说是太小,不让上飞机,就留在我这儿,叫我替他找新主人。你们不拿走,我也是留不下的,学校里哪能养狗啊,像你们当初养的那只小老鼠不会叫不会闹得就罢了。我记得是叫Joe对吧?”
她切开一只饱满的柚子端上桌。
……
听到Joe的名字,安嘉鱼动作一滞,微笑停顿。
乔郁绵瞄他一眼,剥掉蜜柚外层绵软的果皮,掰下一块淡红果肉,撕掉白膜递过去:“张嘴。”
对方闻言眨了眨眼,一口叼走了半透明的蜜柚,默默拨了拨手腕上的链子,恢复了淡淡笑意:“嗯,挺甜的,你自己也吃。”
“嗯。”乔郁绵低头又白了一块塞到口中。
“Joe死掉了。”安嘉鱼吞下柚子,对刘老师说,“陪我待在美国的时候,没关好,被狗吓死了。”
“啊……啊?”许是喂食的动作超过了普通朋友的亲昵,老师眼中飘过一丝困惑,随即消失。
乔郁绵拍拍安嘉鱼的手背,转而问道,“它们打过针了么?
“哦,那个,打,打过两针了。他留给我一张表格,有日期的,让我拿给宠物医院,说他们看得懂该打什么。”刘老师慌忙起身,去柜子上翻找一通。
乔郁绵接过两只小狗的档案。
一公一母,标准贵宾犬,9周大,名字相当随意,兴许是因为生在夏天,一只叫Summer,一只叫小七。
他试着叫它们的名字,可狗狗只顾着在桌下蹭安嘉鱼的腿,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还得慢慢教。学生来跟它们玩,一人起一个新名字,搞的它们俩也很混乱,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你们要是带回去,重新起名字也来得及。”
不知道是小七还是Summer,从见到安嘉鱼开始就粘着他不放。
这个品种聪明又亲人,而且玩了这么半天,安嘉鱼的西裤裤脚依然干干净净,没有皮屑与毛发,算是非常可心的伴侣宠物。
乔郁绵知道,Joe在他心中留下的创伤还没有完全平复,于是试着问他:“喜欢么?”
“喜欢啊。”安嘉鱼一把抱起脚边的狗,弹了弹它湿润黑亮的小鼻子,忽然意识到乔郁绵问题中的深意,转过头看着他,“但是……好像养狗更麻烦,更辛苦……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一起养。”乔郁绵敲了敲狗狗的小脑瓜,“虽然麻烦,但是它们更强壮,能活得更久。”
“你们俩。”刘老师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要好好的啊……在一起,不容易……”
“嗯。”乔郁绵一愣,冲她点点头,“会的。”
暮色渐沉,他们一人牵一只小狗在手上。
乔郁绵问他车停在哪里,安嘉鱼指了指坡道下。
“……怎么停那么远……”
“想走一走。”安嘉鱼推着他的后背往前走,“好久好久没来,到处都不一样了。”
附近比当初上学的时候拥挤不少,地铁口人来人往,楼盘交付,新店开张。
曾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他们一起走过这条安静的路,安嘉鱼会将他送上公交车,他回头,有时从后玻璃中看到那人长久地站在站牌下,目送车子离开,偶尔也会看到那人身后拖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