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_作者:Alohomora(199)

“所以他也想托您……监督。”荀臻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这个词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还和“明先生”三个字连在一起。

他受人之托替人传话,半是紧张半是过嘴瘾:“监督明先生……一定亲自做这件事。”

明禄哑然:“不用。”

荀臻愣了下:“什么?”

“不用监督。”明禄的神色很温和,“先生怎么会不亲自做。”

荀臻怔了片刻,转过头,向走廊的长椅上看过去。

他看见在那里坐着的人影。似乎从手术室的门合上那一刻起,人影就一直坐在那。

……

回过神,荀臻才意识到明禄已经收起了那封信。

明禄正在问他:“信是给谁的?”

“给外面的人,他说自己以前没想到这个。”

荀臻说:“不过也并不着急。只要一切顺利,用不上这个。”

这些都是昨天最后做术前准备和检查的时候,骆炽才决定准备的。他这些天一直纠结有没有这个必要,临到手术前,还是决定万无一失,口述了这封信。

他有一个晚上和影子先生聊天,所以现在就抓紧时间,处理好其他的事。

大型手术前一晚,患者和家属爆发的焦虑和紧张几乎是必然的。

荀臻带人给骆炽做检查,还特意带了专业做术前疏导的心理咨询师,结果咨询师起到的最大贡献,就是帮忙把这封信写到了纸上。

“要是我醒不过来。”骆炽坐在检查台上,“就在几年后,辛苦禄叔找个合适的时间……要是他们还大半夜跑去海边等日出的话。”

骆炽仔细地想:“等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工作和家庭应该都很稳定,事业差不多也能走到想走的那个高度……再看这些应该就不会难过了。”

骆炽想了一会儿又补充:“稍微难过一下也可以。要是还觉得难过,就让方航教他儿子叫我小叔叔。”

荀臻正在看骆炽的检查结果,听到骆炽给心理咨询师口述的留言,抬起头看过去。

骆炽靠坐在检查台上,用手臂垫着下颌,抱着曲起来的右腿,左腿垂下来慢慢地晃。

他在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里,尺码是为了带心电监护特地调整的,所以一定不合身。

稍显宽大的病号服领口服帖敞开,让这样坐着的姿势显得年纪更小,几乎像是个最正常、最普通的年轻人。

骆炽在想那些人将来的工作和生活,他带着憧憬和期待慢慢地说。说到最后,又一本正经、沉稳沧桑地叹了口气。

小骆总超级沉稳和沧桑地叹了口气,把下巴搁在手臂上,低着头想了半天,嘟嘟囔囔:“好想当小叔叔。”

……

所以荀臻想。

不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把这人给治好。

明禄点了点头,把骆炽请荀院长帮忙传的话记下来。

他也清楚荀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节点说等手术一结束,不论结果是什么,他们大概都完全不会再有心情再去处理这些事。

……况且,这段时间手术室内外的人来说,都实在有些太过难熬了。

难熬到总让人想做一些事来分散注意力,主动去想一些另外的事,来阻止和忽略源源不断涌进脑海的念头。

即使是明禄,其实也有些坐不住,所以才会来拦住荀臻说几句话。

明禄向荀臻道了谢,他回到长椅边,明危亭依然坐在原处,

他察觉到明禄的脚步声,就抬起头:“禄叔。”

“先生。”明禄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他发现明危亭正在操作电脑,试着问,“在看小少爷的信?”

明危亭摇了摇头:“他有什么话,会亲自我说。”

骆炽留下的信和小程序无非是为了那个可能。希望在最坏的结果下,依然能让他有些事做,可以打发时间,不去把那些时间全都用来想一个人。

他清楚这件事,只是他并不想在现在考虑这个可能,因为骆炽正在用最大的努力不顾一切地想要活下去。

所以他也一起帮忙想。

“我刚才在想,这种感觉原来这么不好。”

明危亭说:“所以他一定要忘掉。”

明禄怔了下,才意识到明危亭是在说什么任夫人被送去抢救的那个晚上,任尘白承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但骆炽一直清醒着在等。

骆炽清醒着等到了最坏的结果。他去作为任夫人的孩子来承受这个结果,去承受其他失去亲人的人的迁怒,去承受失去一切的茫然,掉进噩梦落不到底的深渊。

骆炽最好的梦是在海滩上睡着,又被任夫人抱着醒来。上船那天,明危亭代人找到骆炽时也是在海滩上。

躺在海滩上的骆炽身边不再有任夫人,只有浓到化不开的漆黑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