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十分尴尬,也非常慌张,但显然她在意的少年并未注意到她。他垂着长而浓密的暗褐色睫毛,它们微微掩住深色的眼瞳,幽暗不明。
他就那样从崔青释面前走了过去,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她的,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崔青释弯腰拾起地上的硬笔,捧着手心的钱呆呆地向少年的背影看去。
从那时她就在想了,这个男孩子,光是背影,都是那么的薄情寡义啊。
——
“嘿!续予!”
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住,陆续予顿下脚步,回眸时眼角带笑:“嘿!”
惠树阮蹦到她身前:“你最近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陆续予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惠树阮也跟着她笑,挑了挑眉毛:“和好了吧?”
“早就。”
惠树阮随即兴奋起来:“我就说,他那么喜欢你。”
“你怎么觉得他会那么喜欢我?”
“你怎么会这么问呢?”惠树阮看着陆续予,一脸茫然,“你感觉不到吗?”
她片刻迟疑后慢慢道:“哦……我知道他喜欢我。”
惠树阮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了陆续予一会:“那你问个屁?”
“不是,我的意思是……只是他可能没我想的那么喜欢我。”
惠树阮提着手里的饮料,一边拧开瓶盖,一边慢慢地说:“陆续予,可能在感情这种历程里,你永远是被爱的那一个。爱你的人太多,你收到的爱太多,你早就感官麻木,当那个人全身心投入爱你,想给你全世界的时候,你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陆续予觉得自己听不懂惠树阮说的话。她看着惠树阮的眼睛,觉得迷茫霸占了自己的大脑。惠树阮向陆续予的身后看去,接着识趣的退了几步,让到一边。
“谈什么呢?”
身子被人揽住,陆续予回过头,顾远伐正垂着长而乌黑的睫毛看她。她笑起来,反手挽住他的胳膊,摇头道:“没什么,闲谈而已。你今天也来上课?”
“嗯,今天没事。”
男子湛黑狭长的双目,在望向怀中人的时刻,悉数是化冰的温柔。这种眼神惠树阮很熟悉,她隐约想起付崖曾经的目光,但是除了付崖,似乎还有别人,可惜她记不清了。她看着陆续予的脸,能够清楚的从脸上感觉到她正在恋爱,但是这两个人之间,又好像横亘着什么东西。这东西透明但坚硬,无法触碰也难以缓解。
“软软,我们先走了。”
回神时她向自己挥手道别,惠树阮也抬起手,向她摆了摆:“有空一起吃饭。”
“好。”
他们连背影都是极其相称的,只是都好像背负了很多,仿佛不够快乐。
预备铃响了。
惠树阮抿了口水,旋紧瓶盖,按下电梯按钮。手腕上表的时间告诉她约有□□分钟的准备时间。
数字渐变,电梯上行,到她这一层时,“叮”地停住。
暖黄的光线从电梯里泄出来,电梯门徐徐打开,惠树阮迈进电梯的脚却在看到电梯里的人时不由自主的停顿。
男生以一种放松的姿态斜倚在电梯里不锈钢栏杆的边角,套着藏蓝的卫衣,戴着黑色的口罩,缓慢而慵懒地抬起眼睫。长而乌黑的眼睫下,是幽幽的视线,深邃、抓人。
惠树阮还没完全回神,只听身后就响起一串剧烈的脚步踏动声,一群才从宿舍赶过来上课恐惧迟到的人从后面以丧尸般汹涌的姿态想要挤进来。惠树阮有些惊恐的看着“丧尸大军”,脚步挪不动,只感觉手臂被人扯住,那人用力一拉,她就被扯进电梯边角里,淡淡的烟草味从用身子替她圈出一小块空间的男生的卫衣上漫出来。
她缩着手臂,抬起眼,他正低眸一动不动的打量她。
那眼神,深邃得叫人掉进去就不想出来。
☆、老照片
失重感涌上脑颅,呼吸变得缓慢。
随着电梯门徐徐打开,人们鱼贯而出,空气也一瞬间清新了很多。惠树阮瞟了一眼电梯外的白墙,对面围困她的男生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低低地咕哝一声,抬起眼正视他:“韩尔付。”
清亮、有底气、温暖的声线,使男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拉下口罩,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惠树阮的视线滑过他的嘴唇,向上掠,发现他的眼睛仿佛海上压沉的阴天,雾蒙蒙的一片——电梯门在此刻关闭,狭小的空间被暧昧氛围迅速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