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诧异地看了路执一眼。
那边外公外婆正拉着路执热情地聊。
路执基本不说话,面上不显分毫,只偶尔咳嗽一声,声音低沉。
他冲上楼,扔下书包,又跑回了客厅。
“外公外婆。”方砚唯说,“咱们班主任老陈找路执有点事,先借用一下路执啊。”
路执转过头来看他。
“那快去。”老人温和地说,“老师都爱找我们路路,都喜欢他。”
“你是木头吗?”院门外,方砚唯没好气地把手拍在路执的脑门上,“你他妈在发烧。”
“不用管我。”路执开口。
方砚唯才发现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不难听,带着低沉的颗粒感,像是将心作谷,有了回声。
不愧是大冰雕。
发烧都烤不化。
这个人好像连感情都没有,任他怎么做,都只是浮于表面的一场独角戏。
“你跟我去医院。”方砚唯说。
路执:“我……”没什么大事,橙汁过个敏,嗓子会哑,也会发个烧,五六个小时就自己会好。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给老子闭嘴。”方砚唯说,“别以为你生病了我就不会打你。”
“上来,我背你。”方砚唯松开手,在路执面前,微微弯腰,催促,“搞快点啊。”
路执:“……”
清幽的檀香弥漫过来。
一双骨节修长的手绕过方砚唯的脖子,十指交扣,牢牢锁住。
“草。”方砚唯疯了。
背不动背不动背不动。
好丢脸。
方哥抬手召唤了一辆出租车,把路执推上了车。
“师傅,去……”他卡壳了。
附近有什么医院吗?
“中心医院。”路执低哑的声音说。
方砚唯愣了半秒。
底气不足。
一张干净的手帕捂在了他的小腿上,冰冷的细木珠子,贴着他的膝弯蹭过去,有点凉。
“自己按。”路执说。
“我靠。”方砚唯吓一跳。
他小腿上划了一道大口子。
刚才跑楼梯时,他好像贴着扶手蹭了一下,被上面的铁艺雕花给划到了。
我是废物。
方砚唯心想。
送医变成共患难了。
晚上的急诊闹哄哄的。
救护车呼啸而来,担架上抬着人,那人冲着天空比中指。
“怎么回事?”
“网上买的野生菌,吃中毒了。”
“?这玩意儿不能吃啊。”
“菌子肯定无辜的。”方砚唯怔怔地听着对话,“中毒的都是没炒熟。”
路执:“……”
两人取号,见了医生。
“怎么回事?”医生扫了眼体温计上的温度,“有点低烧啊。”
路执惜字如金:“橙汁过敏,很快就好。”
“那开点药吧。”医生说。
从诊室里出来,方砚唯一直都很沉默。
连路执把他推进处理伤口的房间,他也没什么意见。
“他橡胶手套过敏。”路执对医生说,“我清创,你包扎。”
方砚唯坐在椅子上,路执一手扣着他的小腿,另一手缓慢地清晰着碘酒瓶。
小腿微微地发凉。
“执哥。”他看着路执那双常年冰雪不融的眼睛,“对不起啊。”
棉花晕开酒精的动作缓慢了一些。
“我不知道你橙汁过敏。”方砚唯低着头,“我就是想逗逗你开心。”
“你的生活好单调,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他说,“我没想让你
生病。”
方砚唯:“路执,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都不打扰你了。”
棉球压在他的伤口上,有点疼。
书呆子不是医生,不会清理伤口。
他原谅他了。
路执清理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退开让医生包扎。
方砚唯低着头,没了白日里的嚣张,垂头丧气的,像遭遇了什么打击。
勾人心魄的妖精,花言巧语,天生就像是淬了毒,能煽动人心。
明知道是镜花水月,可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不是不能去走一遭。
药物接触伤口的瞬间有点疼,方砚唯眯了下眼睛,一只手挡在了他的眼前,微凉的细木珠子垂下来,贴着他鼻尖和脸颊。
他第一次觉得,檀香味不土,还怪好闻的。
书呆子,刚才摸他脑袋了吗?
莫名的,他感觉到了安慰的意思。
大冰雕身上,会有这种情绪吗?
他微眨了下眼睛,睫毛擦着路执的手心。
“那我下次请你喝别的汁。”方砚唯说,“我们不喝橙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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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读前,各组组长开始收周末的作业。
“方砚唯,你作业。”徐正义战战兢兢地伸手,“物、物理今天得交,不然会被叫家长。”
方砚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