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的恋人不在了,父亲却又要她回去了。
当初赶我出来的人是你,现在要让我回去的人也是你,为什么人总是这样矛盾呢?
金碧漪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天花板,对护士的进进出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暂时还没有结束自己生命的勇气,但是她更不可能回到缅甸去。
她是热爱那个她生长的地方的,她想念伊诺瓦底江三角洲上的仰光城,想念那里的大金塔,想念魅力之城曼德勒,想念星河上的游船,想念大大小小的佛寺和穿着纱笼的人们。
从小她就喜欢穿缅甸人的民族服饰,虽然她是一个华裔小姑娘,可是喜欢那些鲜艳的纱笼不是每个小女孩都该喜欢的吗?
可是她最想念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已经永远离去了。
即使回到缅甸去,大金塔下再也不会有他陪伴,他也再不会和她一起朝拜佛寺,更不会和她一起向僧侣和穷人施舍,星河里再也不会有他和她的倒影,啊,还有那城外的情人湖,再也不会有他和她流连忘返的身影了……
思念是一种病,它会无时无刻不侵蚀你的灵魂,让你心痛得无法呼吸。
那些用苍白的语言说着去忘记的人啊,一定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
佛祖说,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
金碧漪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就是爱别离和求不得。
不是么,她和所爱的人从天各一方到阴阳永隔,世界上还有什么别离比生和死的别离更遥远,她只想和所爱的人长相厮守,可是这个愿望再也不可能实现,世界上还有什么愿望比这更难以实现的吗?
思想是这样奇怪的东西,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便越会去想,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浮现,他的样子越来越鲜明,然后在金碧漪紧闭的眼前,他浑身是血的看着她,目光复杂。
金碧漪发出一声尖叫浑身冷汗的醒了过来,她刚才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着了,然后就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里的情形她已经完全模糊,只记得最后那张血污斑斑的脸,他那样的看着她啊,他为什么那样的看着她!?
身躯胖大的护士用和她身材不相符的轻盈动作来到病床前,温和的安慰着金碧漪,好半天金碧漪才从噩梦带来的狂躁情绪中脱离出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护士打来一盆热水把她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和泪痕,不断的嘟囔着:“可怜的孩子,愿主保佑你。”
在医院待了几天以后按照医生的看法金碧漪可以出院,怡辰和叶星扬把这位自杀未遂的著名画家接回她的城堡去,在回城堡的路上金碧漪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到了城堡前下车的时候,她绷着的脸总算有了情绪的表现。
破冰的功臣是两只体形硕大的德国牧羊犬,车子还没停稳两只牧羊犬就已经跑了出来绕着车子打转,金碧漪刚下车这两头可爱的狗狗就扑了上来,那架势足以让一旁看着的人捏把冷汗。
金碧漪个子在东方女性中算是高挑的,足有一米七以上,但是两头牧羊犬一起扑上来还是轻而易举的把她扑倒在柔软的草地上,好些天没见到主人的牧羊犬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好像见到妈妈的小狗崽一样。
这个时候的金碧漪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一手搂着一只牧羊犬的脖子不停的说:“可怜的宝贝,你们瘦了,可怜的宝贝……”
爱得拉夫人眼泪汪汪的看着这一幕,抽泣着批评自己的雇主:“哦我的小雷奥妮,可怜的雷奥妮,可不能再做傻事,那会下炼狱的啊!你看鲍勃和彼得,它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怡辰看着这情形有些鼻酸起来,叶星扬注意看了一下两只牧羊犬,果然肚子扁扁的,皮毛都变得没什么光泽。
金碧漪一听顿时心疼得不行,这两只牧羊犬还是睁不开眼睛的小狗狗的时候她就开始养,简直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可怜的鲍勃,可怜的彼得,跟妈妈回家吃饭,快!”
两只手拎着裙摆一溜小跑跑进城堡的大门,叶星扬和怡辰互相看了一眼,都苦笑了起来。这几天他们无论怎么试着和金碧漪沟通都没有一点效果,没想到两只狗却让金碧漪变了个人。
金碧漪和怡辰叶星扬吃着爱得拉夫人亲手烤的的新鲜面包和煎得焦黄的烤鳕鱼,德国红场当然也有,不过不让金碧漪多吃,反而是酸甘蓝和美味的新鲜浆果爱得拉夫人一个劲的往金碧漪的盘子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