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的驾驶席门很快打开,施忘言的那双大长腿先夸出来,接着他整个人从里面钻出来,立刻走向周遇。
“有辆车停在我的前面,等他倒车入库倒了半天。”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周遇身边,给他打开副驾的车门,“快走吧,这里是出口的路,待会儿就有车要过来了。”
周遇闻言点头,没先坐进去,而是去看向太太:“向太太,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向太太的目光转向施忘言身上,似是不可置信,又有一点难言的失魂落魄,说:“你,你说的男朋友,是这位先生吗?”
听到提到自己,施忘言扶着车门,看了一眼向太太,问周遇:“这位是?”
周遇用眼神示意他别说话,对向太太说:“是,我们得走了,后面有车来了。”
向太太回头看了一下车,一见是自己司机开出来的,便道:“这是来接我的车,碰巧和你一起开出来,多巧。”
可是从自己的车收回视线,又放到施忘言的座驾上,对比过于鲜明,向太太不由捏紧了自己的手提包带子。
“不知道,这位先生是在哪儿高就啊?”向太太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
长得好看的Alpha是有,但是有钱有权又不一定了。
这个周遇到底年轻,找新人还是只看那些花架子。
周遇一听,觉得向太太有些过界了,忍耐着道:“他自己开公司,不比向先生如今供职市政部门,不打扰你回去了,我们也要走了。”
说完,不等向太太再开口,就弯腰进了车门。
施忘言听了出一些龃龉,他这次从车后座转过去,路过向太太的时候,对向太太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说:“周遇今天的脚踝扭伤了,不能陪您多聊,下次有机会一起坐下来喝喝茶。”
向太太怔怔地接过施忘言的名片,来不及看,施忘言就已转身走向了驾驶席,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他们两人离开,向太太都没回过神。
她的司机把车听到她的身边,按了按喇叭。
向太太回过神,挪动被冻僵的小腿坐进了车内,施忘言的名片被她捏得紧紧的。
一直到回到家,看到熟悉的场景,她才把施忘言和那辆把她比到泥里的车忘掉。她先叫女佣去把鱼拿到活水里养着,务必不能让它再死了。
女佣和厨房的人都点头道是,她没心思再管厨房的事,放下手袋,解开貂皮大衣,换上舒适的拖鞋去找向先生。
向先生人在书房,这是他的天堂,家里其他地方,他都不喜欢涉足。
向太太敲门进去,向先生抬头看是她,便收回视线,坐在长沙发里看自己没看完的报纸。
“鱼买到了?你好好挑了吧?别老大回来,吃不着,我爸妈还要过来,你知道我妈那个脾气,活鱼、死鱼,夹一筷子一尝,便知道了,你别想糊弄到她。”
向先生敲打她。
向太太却不关心这事,坐到他身边,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知道周遇吗?那个前孔太太?”
听到“孔”字,向先生抬起了头。
他是典型的中年发福身材,身体胖了,脸就更不能看了。大的衣服尺码放到他身上,也要被勒出了几层双下巴。
每次到发情期,向先生都要累个半死,在床上出了一点力气,都活似喘不过来气。最后向太太一直吃药来克制自己的发情期,只是从未向外说过。
别人也不关心这个,毕竟他们已经有三个子女,长子都要上大学了,还谈发情期岂不可笑?
她要给自己的Alpha一点体面。
“孔先生?你说的是他的前夫吧,都过去了,提他干嘛?”向先生又低下头去。
向太太执意要说:“我今天见到他了!很像样呢,比在孔家的时候,气色还要好,穿得更是不差。”
“哦?”向先生发出了个简单音节说,“你去看看孩子们回来了没有。”
向太太不走,手指扣着沙发的布面,强笑着说:“你听我说嘛,听我说,他还找了个男朋友,他的男朋友开着一辆——”
“你管他怎么样,还关心到他男朋友身上了!”向先生发飙,把报纸啪一声摔到茶几上。
向太太被吓得一抖,到嘴边的话没了声音,最后怯懦地说:“……我去看看孩子们。”
大儿子带两个小的去他奶奶那边玩了,刚刚回家,屋子一下子吵闹起来。
向太太从书房出来,见到他们,换了一副脸色,几个孩子玩自己的,看到自己的妈妈,仿佛没看见,没有一个去跟她招呼。
向太太注意到不对劲,开口去招呼最小的女儿,说:“囡囡,到妈妈这儿来。”
小女儿今年才六岁,正在二哥屁股后面转圈,听到妈妈的话,转过身,把拇指放到嘴里看着她。
向太太看到她这个行为,立刻皱眉:“把手指拿出来,囡囡!”
小女儿立刻吓得大哭,靠到哥哥身上,指着向太太说:“凶!妈妈把哥哥的鱼弄死了,凶!哥哥说不理你!”
小孩子藏不住话,这句话说出来,长子立刻走过来捂住小丫头的嘴,说:“胡说什么,来,哥哥抱你去洗澡。”
但是走的时候,仍旧没看自己母亲一眼。
向太太忍不住咬紧嘴唇,一直没被她放下的名片,这时已经被捏得看不清字迹。
不过是想问问丈夫,周遇的新男友是谁,竟是这般不耐烦?一句闲话也不愿意与她多说。
孩子的话,怪她没把给他专门做的鲤鱼好好养好,他已经十八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家里的老太太迷信,怎的他也要把信心寄托在这上面,平时也不见得他多看一会书!
再说,什么叫她弄死的,这么冷的天,佣人也要过年,一个没留神,才被冻死了。
这也能怪她?
难道要一大家子都在守岁的时候,她一个人单独看着一条鱼不成?
忽的,又想到了周遇,离了婚也不见他活得有多不自在,反而找了新男友,那么英俊,肯定不需要他吃药来度过发情期。
向太太呆呆坐了许久,坐到了家里佣人来问她,是不是该做席面了,问她做几个菜,谁需要忌口等等。
向太太见佣人围着她,她苦笑了一下,把名片彻底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那边周遇坐在车里,想着向太太从前的样子,跟施忘言闲聊:“她先生是市政局的,官做得不小,日子也很好过,只不过,一大家子,公婆还住得近,全年都要伺候那么多人,想想就替她累。”
顿了顿,又笑了笑:“不过,她自己不觉得吧,我看她从没有真正地打算抱怨丈夫和孩子。”
“哦,你不愿意和公婆相处?”施忘言忽然说。
周遇闻言,瞪他一眼:“怎么会?夏老师首先是我的老师好不好?”
施忘言笑:“但我们结婚,那也是你的妈妈。”
周遇听他若无其事地说出结婚两个字,哼哼道:“结婚?那还早得很,我暂时没空考虑这个。”
施忘言听他一口拒绝,很失望,说:“一点没考虑?一点点都没有?”
周遇看他说得跟真的一样,起身去捏他的脸,说:“我来看看你的脸皮多厚。”
施忘言忙说:“开车呢,少对司机动手动脚的。”
周遇想起他送的车,说:“你什么时候教我上路啊?”
施忘言唔了一声,趁着红灯间隙,转头看一眼他的脚踝,说:“起码等你的脚踝好了再说吧?”
周遇觉得这点小伤,回去用红花油揉一揉,明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不由道:“ZM集团是你的公司吗?”
施忘言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我爸爸的公司,我接手后就一直没有大动过,他们有自己的执行董事,我就偶尔过问一下。”
这种事都能放手,怪不得看施忘言平时这么轻松,不过显然作为决策者,施忘言是肯放权的人,并不事事亲力亲为、劳心劳力,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