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怕哥哥就这样醒不过来了。
生平第一次,弟弟手足无措,就连父母去世那会他都不曾如此惊慌。
……
哥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手背上挂着吊针,而弟弟刚从门外进来。
看到弟弟的时候,哥哥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但没有逃过弟弟的眼睛。
弟弟在哥哥眼中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恐惧。
弟弟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把手上的一袋药和付好钱的账单扔在桌上,然后转身欲走。
“我怎么了?”哥哥问道,声音异常沙哑。
“发烧,感冒,伤口感染。”弟弟没有回头,却破天荒认真回答了哥哥的问题。
哥哥想起自己昨天好像趴在床头上睡着了,现在正是深秋时节,家里没有暖气空调,不感冒才怪。
想到这里,哥哥一阵惊喜,昨天那黑暗的夜晚也淡忘在脑后。弟弟居然愿意送他上医院,还为他开药付账单,这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于是,哥哥一时忘形,问了一个平时从不敢问的问题:“你要去哪里?回学校吗?”
“派出所。”弟弟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派出所?”哥哥惊道,“你去派出所干什么?”
“自首。”弟弟转过身,斜睨着床上的哥哥,“不需要你告我,我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哥哥被弟弟的一番话弄晕了,刚刚还喜悦的心情突然消失,发烧带来的头痛也随之而来。
原来,弟弟以为自己身上的伤都是被他弄的。
哥哥哑着嗓子,解释自己是跟人打了架,又着了凉,才发烧感染,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弟弟从铁了心要自首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哥哥说的时候,弟弟一直望着窗外,哥哥喊了弟弟一声,弟弟也没回应,过了好一会,弟弟才回过头来,哥哥看到了弟弟通红的眼圈。
“打你的人是谁?”
“一个工友……”
“我问的是名字!”弟弟的声音猛然拔高。
哥哥吓了一跳,不敢违抗弟弟,颤颤巍巍地道出了工友的名字。
哥哥有一丝不安:“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回学校了。”弟弟的神色有些别扭,他想说晚上放学了再过来,但最终没有说。
现在正是上午十点,其实弟弟请了一整个上午的假,他现在离开医院,只不过是要去找一个人。
后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十分默契,都没有再提到那天晚上的失控。
工友被人套着麻袋打了,还是专挑又疼又不至重伤的地方打的,据说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而他跟他老婆都不敢报警,因为他之前刚打完哥哥。这是哥哥三天后回到工地上才知道的。
哥哥问其他工友怎么回事,他们只说他说不定是惹上黑社会了,这个工友平时爱占小便宜,人缘本来就不怎么好,被揍到不能来上班了,大家都挺喜闻乐见。相反,哥哥为人老实,乐于助人,病后初愈,倒是得到了大家的关心。
哥哥抱着一堆工友送的水果,乐呵呵地回家。
弟弟正在家中休月假,看到哥哥傻乎乎地抱着几袋水果,他冷哼了一声:“又从超市捡垃圾回来了?”
哥哥有在超市买促销水果的习惯,那种水果一般都是烂了一点影响正常销售的,不过哥哥都是买回来自己吃,他从来不会把不好的食物给弟弟。
“这是新鲜的水果,我病不是刚好吗,这是我同事给我送的。”
弟弟“哼”了一声,回了自己卧室。
哥哥哼着歌,觉得很满足,自医院回来之后,他惊喜地发现,弟弟有时候会主动和他搭话了,虽然大多语气不怎么好,但哥哥还是觉得高兴,以至于他在工地上搬砖都比以前卖力许多。
晚上,哥哥在厨房给弟弟切水果,摆好盘之后送到弟弟卧室里。
弟弟正在解一道数学题,是一道少有的能难住他的题目,他心情烦躁,扔下笔抓了抓头发,冷不丁看到了一旁站着的哥哥。
“你干什么?”因为解题困难,弟弟语气不太好。
不过哥哥并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
哥哥柔声道:“学习累了就吃点水果吧。”
“拿走,别把你挨打换来的口粮给我,恶不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