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以至于哥哥嘴里那句冰冷的“滚开”都如同天外来音般虚幻。
哥哥的钱包在打斗的过程中被甩落在垃圾桶旁边,哥哥没有再看弟弟,他抹了一把被弟弟碰过的脸,喘着粗气,一边扎起散落的头发,一边往不远处的钱包走去。
“啪嗒、啪嗒……”
哥哥听到身后液体砸在地面的声音,声音微弱,却在这僻静的巷子里无比清晰,似乎要荡出回音。
弟弟受伤了,纹身男有刀,手臂被划了一个几厘米的大口子。
看着哥哥冷硬的背影,弟弟感觉手臂上的刀伤更疼了,是那种连着心脏一起被撕裂的痛楚。
他喉咙干涩,哀哀地望着哥哥,他怕哥哥生气,不敢再贸然上前,只得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我流血了。”
哥哥并没有停下脚步。
“哥,我好疼啊,特别疼。”
哥哥顿了一下。
弟弟的声音足够委屈,也足够让人心软,试想一个身材高大英俊多金的男人,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委委屈屈地喊着“哥哥”,这样的场景,大概没几个人不会心生怜意。
然而,哥哥却足够冷漠。
他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的钱包。
看到哥哥又向自己走来,弟弟眼中燃起了希望,他激动地迎了上去,下一秒,却被塞了一手的钞票。
“拿去,治伤。”
弟弟低头,手上是十来张红色钞票。
……
哥哥几乎是逃回公寓的,外套上沾了弟弟的血迹,他脱下外套,拧开浴室的水龙头疯狂搓洗,一双手搓得通红,才淡去了血迹。
水龙头里的水还在哗啦啦的流着,哥哥双手撑着洗漱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他面色狰狞,双眼通红,头发凌乱,喘着粗气如同疯子一般。
哥哥高估自己了,他以为七年的时间足够长久,足够他忘记过去的伤痛与恨意,但当他再次看到弟弟的时候,他心中的恐惧依然无法自控地爆发了。
无论是悲惨的母亲,可恶的养父母,还是那永生难忘的牢狱之灾。
温暖的春日,他如同坠入冰窖,遍体生寒。
哥哥扔下衣服,哆哆嗦嗦地回到卧室,缩进被窝里,然而睡眠并没有给予他保护,反倒让过去的一切更加清晰。
恶心、下贱、卖屁股、娘们唧唧,还有可笑的“十次换一次家长会”……
梦里全是弟弟当初对他的冷嘲热讽,而自己却像条狗一样卑躬屈膝,守着那点愚蠢至极的歉疚和爱,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踽踽独行,心甘情愿奉献一切,一点一点丧失自我。
哥哥从无望的噩梦中惊醒。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七年里,他早就变得贪婪又自私。
他睁眼望着天花板,来之不易的新生活好不容易在他的努力下有了起色,他不想再变回一条狗了。
真的不想了。
……
老小找酒店工作人员刷开房间的时候,整个人没被眼前的景象吓个半死。
弟弟穿着皱皱巴巴的衬衫仰面躺在套房卧室的床上,双眼无神,手边散落着几张红钞票。他胳膊上的绷带全被染红了,床单上也四处是血,简直跟凶案现场一样。
服务员差点就拿手机报警了,幸好被老小制止住,改拨120。
老小叫来救护车,急吼吼把弟弟拉进医院,身在W市的老二老三也千里迢迢闻讯赶来。
被轮番轰出病房的三兄弟满脸热汗地挤在病房门口,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再敢进去讨骂。他们从来没见过老大这样,在他们看来,老大永远是那个最冷静,最果决的人。
老二一头雾水道:“老大不会背着我们失恋了吧?”
这原本是老二的一句玩笑话,老小却很正经地点了点头:“我看八成是的。”
第三十四章
老二回W市主持大局去了,留下老三和老小在A市守着弟弟这颗不稳定的炸弹。
从医院回来,弟弟就把自己关进了酒店套房,一连几天都是萎靡不振的模样,跟天塌了似的。头发不理,脸也不洗,胡子也不刮,一日三餐都靠老三和老小轮流接济。
哥哥这几天没有上播,弟弟一直捧着手机看回放,一场直播他可以循环一整天。
老三和老小提着饭菜打开门,弟弟正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温柔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