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门里里外外都是森严秩序,哪怕作为门主的公子,想把阮小七带到身边教养,也忍住了这意图,方是方,圆是圆,若容情,修罗门就不是修罗门了。
换句话说,赏可以凭公子高兴,就像他对姜夏的那点点特别,但罚,所有人都看着呢,若开了先例,慎刑司以后便起不到震慑作用。
白夜只好起身,告退。
他抿着唇,冷风一过,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可即便如此,该做的事还得做,他带着一支精锐离开修罗门,接应白苓,杀了“君子剑”。
杀了阮家的仇人之一。
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如果阮苓不必因为失败而入慎刑司的话。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姜夏正在作为小堂主被桓镜使唤。
他真的是区别待遇,对姜夏的训练格外严格。
可一听说阮苓有事,累得要死要活的姜夏就想跑,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阮苓是从来没有失误过的,或许多多少少有自己到这个世界导致蝴蝶效应的原因。
这样一想,不安愧疚更甚。
哪知桓镜又挡住她,拦在身前,有些无奈又苦涩的说:“你去做什么?你能做什么?明日就是三年大血洗之一了,三千活两千,你能确保自己安然无事吗?”
“我不知道。”姜夏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一字一句说:“可要我不去管,我一定会后悔。”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生不如死的地方。
哪怕明日,她就要和三千备用杀手一起入“炼狱”,也要管。
至于“炼狱”,便是人间地狱,修罗门专门用来磨练杀手的鬼地方,从一道封闭的石门入,里面粮食与水不足,但却要待够七天。
等人数锐减到两千,石门才会从外打开,当然,目的是要他们互相厮杀。
所以桓镜才会苦恼。
入“炼狱”这种事,哪怕身为首席长老的他也鞭长莫及,更何况,姜夏是个内力不稳定的家伙。虽然这一点少有人知道。
可要是自己钦点的小堂主死了,死在这第一次血洗里,那可真是笑死人了。
该死,他不要面子的吗?
桓镜是这样想着,可还是松开了手,放姜夏走。
甚至…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
·
慎刑司里,暗无天日。
姜夏却还没有看到,她被司命拦在了门外。直到镜长老看不下去现身,用特权一并把她带了进去。
里面很黑,少年走在前面,忽然伸出半截雪白的袖子,说:“拉着。”
姜夏依言,却心不在此,随意伸过了手,没有握到袖子,反而握到了少年微微暖的手。
想缩开,却没了机会。
桓镜在黑暗中,紧紧握着那只小手,死活不放,也不出声,只是耳根的红悄悄蔓延到双颊。
这大概就是闷声发大财的感觉。
二人相携,走了一路。
慎刑司里七转八弯,一层一层往上,刑罚便越重,整整九层楼,每层楼九种惨无人道的手段。
从剔·骨,凌·迟,到扒·皮,烙·煮,没有能过九层还活着出来的人。
姜夏隐约看见,从房间小孔里,有被削成人·棍的,也有被养在蛇·穴里的,更有甚者,被刀刀凌·迟,却吊着一口气,等受刑者身上结了痂,再凌·迟。
她握紧手心,隐有颤抖,这时,眼睛上忽然覆上一片柔软。
桓镜用手挡在她眼前,说:“别看了。”随即又弯腰把小姑娘打横抱到怀里,“也别抖了,我带你去。”
他稳稳往前走,找到了阮苓。
执行者却竟是白夜。
正一寸一寸用银针挑断她的经脉,惨不忍睹。
桓镜却知道,只有白夜亲自行刑,把握着分寸,才能留阮苓一命。
他心中的痛,不比妹妹身上的少一分。
少年低下头,去看怀里的女孩子,她十分平静,平静得出乎意料。
他发现,姜夏不会哭。
至少清醒着的时候。
哪怕此刻她的唇已被咬出血色,眼神也仍旧平静。
“出去吧。”
姜夏闭上眼,对桓镜说。如果行刑的不是白夜,她拼了命也会救阮苓出来,可正是白夜,她便知道,没有再好的选择。
他医术高明,会有分寸。
心疼阮苓的眸光也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