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否认。”男子抬手请她坐下,气质高洁如竹,又似一轮冷月,可望不可即,他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去知道的。”
姜夏笑了笑,她站了半晌,他才叫她坐下,会不会太晚了?
然而,国师大人丝毫不在意,顾自给自己沏了杯茶,优雅从容地低首浅饮,抿唇与抬眸间,端的是叫人惊心动魄。
光影在他眉眼间掠过,镀上层暖意,好看得不行。
如果…他不是这样对待一个女子的话。
姜夏有些无奈,她问:“堂堂一国国师,便是这般轻慢来客吗?”——似乎这一句后,那男子才终于意识到,后知后觉也给姜夏倒了杯茶,仍旧如清风朗月般,无所谓道:“抱歉,我少与女子相处,不懂。”
在青年眼中,这二十多年来,打过交道的女人,一只手数得清楚。更何况,男子的话,总是不拘小节,以前,若他这般,徒弟桓镜便是自己去倒的。
桓容哪里知道这些。
他也不想知道。
师傅说过,女子便是麻烦。桓容不想招惹麻烦。
他搁下茶盏,连看也不看姜夏,只说:“你想怎么办?”
桓镜的事,桓容多多少少是知道了的,做师傅的再清楚不过徒弟,既然桓镜想让自己送她离开,他满足一下徒儿的心愿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那小子吃了不少苦。
他和桓容一唱一和,挨了天机门九九八十一道刑罚后逐为叛徒,成功打入修罗门内部,却不是为了瓦解楚怀瑜的暗中势力。
而是守护。
这里面有七年的用心良苦。
那少年公子永远不会知道,就如他永远不会知道桓容其实什么都知道一样。
楚怀瑜想杀他,桓容懂。
楚怀瑜要他死,他成全。
不然区区阮苓,何至于让这样一个男人动心?
可惜上一世里,所有人都只看到国师甘心死于阮苓的剑下,一个又一个过分解读为爱情,却没有人愿意相信,桓容只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明百姓。
他的心很宽广,宽大到可以容下世间所有的人,他的心也很狭窄,狭窄到容不下一个女人。
因为,麻烦。
这里面,又是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悲催的前世
那时,桓容只有十七岁。
楚怀瑜七岁。
一个是天机门最被看好的弟子,一个是母亲来自西域的皇子。
因为西域女子这层身份,楚怀瑜母亲的地位并不如何高,连带着楚怀瑜一起,不过好在他们身边有白夜和明媚扶持。一个做了楚怀瑜的贴身侍女,一个做了楚怀瑜的贴身侍卫。
白夜其实很少能看到那个漂亮果敢的女子,总是远远一眼,便觉得足够。
他与她差了太多年岁,她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在少年才十几岁,还是阮家的五少爷时,因为贪玩,一次意外坠涯后掉入江水中,几经冲刷,最终在西域与中原边界被救起。
那是阮白夜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她二十岁,正是人生中最漂亮的时光,既不同于少女的青涩,又恰好有成熟女子的内敛和沉淀,那种气质很吸引人,高贵优雅,却不端着,分外平易近人。
摔下山涯的阮白夜就那么、毫无征兆,无可避免地一见钟情。
可他却自卑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那么高的山涯摔下,又在江水中飘荡这么久,他的双腿早就废了,可那时是多么骄傲的少年,怎么能一时之间接受这样的自己?
阮白夜一句话也不肯说。
这让那个女子,那个叫明瑜的女子十分担忧,她尽心尽力医治,真的以为他是天生哑疾那般医治,可她查看又查看,少年的喉咙都没有病因,那便是心里有事了。
明瑜便对阮白夜说:“我们慢慢来,三个字三个字开始,好吗?”
这一句话,白夜记了一辈子。
他从来都是口齿伶俐的人,只是执拗的,执拗的用这样的方式纪念一个女子。
仿佛这样,她便没有离去。
这世间,总是需要一些自欺欺人的希望的。
可有件事,他骗不了自己。
——明瑜不爱他。
阮白夜知道,知道她爱的是楚怀瑜的父亲,那个所有人都厌恶的昏君。
一开始,他只以为昏君长了副好面貌,可陪在明瑜身边的丫头明媚总说,他不及白夜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