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_作者:初禾二(243)

  “和毕江打电话,我也挺长见识的,要不是他亲眼经历过,我还以为那里穷得饭都吃不起,结果那儿的富人是真富,家里养职业保镖的那种,经常都在开派对。”

  凌猎又问:“毕江有没提到他和谁关系不错?或者和谁有过矛盾?”

  毕雪兰说:“我记得他有段时间老是提到一个姑娘,好像是在派对上认识的,人家是宾客,他是保镖,他肯定很喜欢人家,但也知道差距,连追求的可能都没有。”

  “每次他一说到这个姑娘,语气和平时都不一样。有一回,我就怂恿他试试,反正他去L国那么久了,外语好歹能交流吧。他说人家不是L国人,是同胞。我就惊讶了,他乡遇同胞,这还不是缘分吗?”

  “那后来呢?”凌猎追问。

  干活干到一半的老钱溜达出来,没好气道:“他打着光棍回来,老大不小了,我和他姐给他介绍对象,他不愿意,总说爱丽丝小姐怎么怎么好。人再好那是他的吗?”

  凌猎:“爱丽丝小姐?”

  老钱看毕雪兰,“是叫这个名字?”

  毕雪兰又想撵老钱走,凌猎阻止,“钱哥多回忆些,对我们侦查有帮助。”

  毕雪兰一听,不撵了,“快,给凌警官唠唠。”

  老钱说,自己问过毕江爱丽丝小姐回来没,真名叫啥,不会真叫爱丽丝小姐吧?但毕江除了炫耀她的美丽和温柔,别的什么都不肯说。

  毕雪兰忍不住给毕江辩驳,“他也就炫耀了一两年,后来还不是老老实实工作,没再提到爱丽丝小姐?”

  凌猎在脑中画出一条时间线,毕江十七岁去L国,四年后回国,时年二十一岁,对同胞爱丽丝小姐念念不忘两年,之后重新融入出生和成长的小县城,正式接过了家庭的担子。

  他回国之后的数年间,似乎没有任何异状发生,人们,包括他自己都渐渐淡忘了他在L国的经历,所以当他遇害时,警方、家人都没有将他的死和L国联系在一起。

  事到如今,神秘的爱丽丝小姐似乎是这起命案唯一的解释。

  那么动机是什么?

  凶手知道毕江对爱丽丝小姐的心意,觉得两者差别悬殊,毕江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是为什么要等到多年后?在L国动手岂不更好?

  凶手嫉妒毕江?可毕江相貌平平,也许连情敌都算不上。

  L国纸醉金迷的派对,毕江口中的爱丽丝小姐光彩夺目,那么觊觎她的又何止毕江一人?

  凌猎紧皱着眉心,这怎么看,动机都不太充分。

 

第120章 白事(34)

  凌猎忽然愣了下, 他被爱丽丝小姐这个符号性很浓的角色带入了一个误区。

  他听到过——更确切地说,是他看到过这个名字。

  冷静一点思考, 他之所以会来冬邺市, 是因为在排除了无数可能后,他与季沉蛟推断,凶手很可能是毕江在L国期间认识, 毕江无意中知晓了凶手的秘密,而凶手因为某个原因, 必须回国发展, 担心毕江泄露秘密, 于是灭口。

  这并不能与突然出现的爱丽丝小姐划等号。

  凌猎有些走神。这是他与季沉蛟分析出来的一种可能, 想到它, 就绕不开季沉蛟。而不久前,他和季沉蛟吵架了。

  那算是吵架吗?他只是让季沉蛟回夏榕市去, 反正毕江案本来就不归季沉蛟管。

  但争辩那不是吵架,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如果不是心里窝着火, 他不会那么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他在气什么呢?季沉蛟不过是说他心里有鬼。

  他心里没鬼, 不管是对萧遇安, 还是明恕。他只是暂时不想见到他们。

  如果是其他人说他心里有鬼,他全然不会在意,就算说更过分的话, 他也懒得计较。

  但季沉蛟这样说他,他心里忽然就变得很闷,想要发火, 想要计较。

  短暂的失神后, 凌猎又与毕雪兰一家聊了许多家常, 几乎让毕雪兰将关于L国能回忆起来的都说完了。老钱很会发散, 说也许毕江遮遮掩掩没有说实话,在L国就把丽丝小姐的肚子搞大了,被丽丝小姐的家人杀死。

  毕雪兰气得捏他的耳朵,凌猎倒是觉得,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每个人的讲述都会采取有利于自己的方式,毕江肯定不会说自己侵犯了某位女性。

  但如果他真的伤害过爱丽丝小姐,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吗?现在……

  凌猎眸子轻轻一闪,这个孩子跟自己一样大,今年也是二十八岁。

  同样二十八岁的还有季沉蛟。

  怎么季沉蛟又闯入他的思绪里来了?他甩了下头,想到的却是和季沉蛟告别时的那个画面。

  现在对于案子,他有些想法想找人讨论,第一想到的也是季沉蛟。

  与毕雪兰一家道别后,凌猎漫无目的地在树荫下走着,一会儿想到爱丽丝小姐这条线索,一会儿想到和季沉蛟吵架,三心二意,感觉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街边走来一群吃得很肥的大橘和狸花,凌猎蹲下来,摸其中一只的脑袋。那猫一点不怕生,可能是被这里的人投喂惯了,亮出肚皮就让摸。

  季沉蛟看着凌猎上公交车,看着公交车驶离自己的视线,那一瞬间他既愤怒又有一丝害怕。莫名发火的是明明是凌猎,他说错什么了吗?来冬邺市查案就是应该去市局知会一声,凌猎不去不就是因为萧遇安在那里?

  他陪着凌猎从丰市大老远赶来,凌猎突然就让他回夏榕市,他气得过?

  迎面来了一辆出租车,他招手拦下来。师傅问要去哪里,他脱口而出:“机场。”

  行,不需要他了,他走就是。

  但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沸腾的情绪稍稍降温,季沉蛟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脑子里全是凌猎在听见“你心里有鬼”时眼中露出的失望。

  他是不是真的说过火了?他为什么一定要说这句话?

  但那一刻,他控制不住。萧遇安就像横亘在他和凌猎之间的屏障,一想到有个人在凌猎险些误入歧途的时候将凌猎引到正道上来,一想到凌猎就算被这个人丢在队里,也对其抱有绝对信任,他就觉得窝火。

  如果就这么回去,凌猎在搜集完线索之后,还会来夏榕市吗?

  可能不会,凌猎会去丰市,那里有特别行动队正在侦查的大案,凌猎虽然帮夏榕警方破过不少案子,但并不属于夏榕市。

  季沉蛟想起以前凌猎总是嬉皮笑脸地说“我是你的嫌疑人,你要还我清白”,今后凌猎还会缠着他要清白吗?

  季沉蛟越来越坐不住,“师傅,前面调头。”

  师傅不解,“啊?马上上机场高速了,你行李忘了?”

  季沉蛟没解释,“去六云巷!”

  师傅:“哟,那儿全是卖花圈的……”

  凌猎和猫玩了会儿,被蹭了一身毛。他站起来,腿有些酸,正想去斜对面的小卖部买瓶北冰洋,余光就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睫毛很轻地颤了下,视野里,季沉蛟大步向他走来。

  两人都有些尴尬,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

  凌猎说:“你没走?”

  季沉蛟差点背过气,这人怎这么会气人?

  “你让我走我就走?案子前期我没投入精力是不是?查到这个地步你让我退出?”

  凌猎嘴唇动了动,转过身,往小卖部走。但刚才实在蹲太久,右脚发麻,一步下去,居然踉跄了下。季沉蛟眼疾手快把人胳膊拉住,“怎么了?”

  凌猎鼓起腮帮子,指指小卖部。

  季沉蛟:“?”

  凌猎:“腿麻了,想喝北冰洋。”

  滋——

  冰镇汽水的盖子被起开,气泡翻滚的声响就像夏日的乐章。季沉蛟将其中一瓶递给凌猎,凌猎接过,已经拿到嘴边,忽然说了句:“谢谢。”

  季沉蛟有些无语,某些人平时又吃又拿,这时候倒是学会了道谢。

  这条路很有上个世纪的味道,青石板路,参天的大树。小卖部老板在看国际军事节目,像个专家似的自言自语。季沉蛟跟他要了两个塑料板凳,和凌猎一人坐一个。凌猎将右腿大直,捶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