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_作者:初禾二(339)

  昨天凌猎独自来到榕美时,也是在突发情况下做出的紧急判断吗?所以才没有告诉他?

  季沉蛟疲惫地捋了下额发,仍旧无法说服自己完全放下这件事。一想到凌猎可能葬身火海,神经就急促地紧绷起来。

  甚至觉得,一条隔阂在他与凌猎之间横亘,他没办法越过去原谅凌猎。

  “你们查我就查我,把季沉蛟关起来干什么?”凌猎抄手坐在椅子上,冷眉看着许将。

  许将问:“你昨天为什么去榕美?”

  凌猎把接到喻勤电话,从喻勤手下的子弹中死里逃生,意外救下喻夜生的事说了,没添油加醋,但也没提自己和柏岭雪的关系。

  许将说:“那你的意思是,喻勤想把你引诱到榕美炸死,她同时约的还有‘浮光’和喻夜生?如果‘浮光’不到场,喻夜生就背锅?喻勤为什么非得灭你的口?”

  “因为……”凌猎打住,要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就必须提到季沉蛟的出身。他不想说给外人听。

  许将步步紧逼,“因为什么?”

  凌猎一句“无可奉告”已经到了嘴边,忽然想起在县医院时梁问弦的交待,喻潜明那老东西看热闹不嫌事大,既然说出季沉蛟可能是喻家人,那他在这儿隐瞒已经没有意义。

  凌猎换了个姿势,坐得更加随意,“因为我怀疑季沉蛟就是喻戈。不用我介绍喻戈是谁了吧?”

  许将冷笑,“是曾经的你,现在的季沉蛟。”

  凌猎说:“季沉蛟不知情,是我单方面怀疑,两份鉴定都是我做的,鉴定结果揭示出一个喻勤掩饰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她不是真正的喻勤,为了掩饰这个秘密,她身上至少背着两桩命案。”

  许将皱起眉,检察院还未能掌握这些信息。

  凌猎哼了声,“专业的线索当然要交给专业的刑警才有用。你们检察院不了解,我不怪你们,但你们把我关在这儿,就是耽误查案。”

  许将立即说:“那你怎么解释,想灭口的是喻勤,但最后却是她自己被灭口?”

  凌猎:“当然是因为她菜。”

  许将盯着凌猎的眼睛,良久,“你提供的线索,我会完整转交给重案队谢倾,但你和季沉蛟暂时不能参与调查。”

  凌猎露出“老子不稀罕”的不屑神情。

  “别高兴得太早。”许将又问:“你亲眼看到‘浮光’杀死喻勤及其手下?”

  凌猎说:“没看到,但听到枪声,也看到血。我说许督察,在喻勤的死上我有没有撒谎,你不会看尸检报告吗?”

  许将也不恼,“尸体都烧成那样的,有的还残缺不全,当然需要你这个‘当事人’来补充描述。既然‘浮光’和喻家是共犯,‘浮光’为什么要杀死喻勤?”

  凌猎只说出了最浅层的原因,“喻潜明和‘浮光’切割,喻勤想嫁祸‘浮光’,这两边都想靠着警方的力量绞杀‘浮光’,尤其是喻勤。都被骑到头上了,‘浮光’会没行动?”

  许将过了会儿才说:“凌猎,你没说实话。”

  凌猎微微拧了下眉,“我句句属实。”

  “但你有所隐瞒。”

  “……”

  许将又道:“但我最好奇的还是,全程你都是知情者,‘浮光’炸死喻勤众人,居然会在爆炸之前带着你离开。你和‘浮光’到底是什么关系?”

  凌猎沉默。

  许将说:“十年前,你加入特别行动队就是个阴谋?”

  凌猎在片刻的安静后忽然笑出声来。

  许将寒了神色,“你笑什么?”

  “你这不是在羞辱我,是在羞辱特别行动队某些人的智商。”凌猎道:“你不如去问问符衷符队长……噢不对,他老人家已经退休了。那你去打听一下冬邺市局的副局长萧遇安,看看他是不是个引狼入室的憨批?”

  这话说得太粗俗也太不留情,许将一拍桌子,“凌猎,你这是在接受督察队的调查,我劝你注意言行。”

  凌猎双手一摊,“我陈述事实,哪句话戳到您肺管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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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玉戈(41)

  督察队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 许将虽然严厉,但并非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现在调查凌猎重要, 但凌猎手上的线索也重要,他没有查案的权力,这么耗下去, 得利的只会是犯罪分子。

  他压住火气,“‘浮光’带你去过哪里?”

  “玉容叹歌, 那是‘浮光的’一个据点。”

  “你们交流的是什么?”

  凌猎不作答。

  许将说:“我不得不提醒你, 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被‘浮光’送回来。你必须交待清楚经过!”

  半晌, 凌猎说:“我退出侦查可以, 但我要求特别行动队接手。只要他们来, 我知无不言。”

  就在季沉蛟和凌猎被关起来问话时,特别行动队和谢倾已经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目前凌猎很多细节都没有交待, 他太像一个“浮光”打入公安的钉子,不仅是重案队的行动备受掣肘, 连特别行动队都需要避嫌。

  调其他地方的兄弟单位来和督察队打配合是最可行的方式。沈寻和谢倾都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冬邺市, 萧遇安。

  凌猎被限制自由, 督察队接到上级的命令,没有跟凌猎打“车轮战”。凌猎一个人待得越久,就越是想跟季沉蛟说会儿话, 哄哄小季。但跟许将提过两次,许将答复的是:“你在做梦。”

  外面有人,凌猎很敏锐的注意到了。他清了清嗓子, 准备在门一开就嚎上。

  “许督察, 我和季沉蛟都在你们手上, 难道还能跑?你让我和你见一……”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凌猎看着进来的人,半天才反应过来,“队,队长。”

  明恕在萧遇安身后冒出来,“哟,还有我。凌狗子,你现在落到我手上了。”

  凌猎感到时间好似倒退了很多年,回到他刚成年的时候。

  少年满腔孤勇,只为报卫之勇的救命恩情,哪怕知道自己正在做的并非正义之事,哪怕知道搭上自己的前途去帮的是个人渣。

  他差一点就要毁了自己,萧遇安就像另一个卫之勇一般出现,让他的计划胎死腹中。

  那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坐在方方正正的警室里,萧遇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问他的家庭,问他真正的来处。

  他时而沮丧,时而狂躁,像刚从草原上被人类救出来的、生病的小野兽。

  时光交错,弹指一挥,他早就不再是那个鲁莽,自以为是的少年,被督察队关起来审也心态良好,没想到时过境迁,坐在他对面的还是萧遇安。

  哦,不止萧遇安,还有矜贵的家养布偶。

  凌猎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进来的人是萧遇安时,在他心里硌得慌的一块小石子突然落了下来。想也知道萧遇安会出现,一定是重案队、特别行动队向各方协调争取的结果。对这个是师父也是兄长的人,他再没什么可保留。

  “我受谢倾、沈寻所托,来协助夏榕市督察队调查你和季沉蛟与‘浮光’、喻氏集团的关系。”萧遇安收起面对前手下的宽容和温柔,一句开场白就表达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凌猎不再像面对许将那样坐没坐相,他挺直腰背,目光如炬,终于显露出特别行动队精英本来的模样。

  明恕也收起玩笑口吻,不再一口一个“凌狗子”,肃然道:“主要提问的是我,萧局会全程监督。”

  凌猎点头,“我保证句句属实。”

  明恕说:“你带喻潜明的检材去做亲缘鉴定,季沉蛟知不知情?”

  “不知情。”

  “你为什么要瞒着他?”

  “我当时心里只有个模糊的猜测,如果猜测成真,会有两个影响,一是我们正在追查的案子,二是季沉蛟的身世,后者是私事。在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之前,我不想让他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