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叫无功?你真心诚意帮我,就象跟自己做事一样,帮我还少了?这点点钱,跟你的帮助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没得你帮忙,哪有我的今天?”
“你说的倒是实话。好,那我就收了。你啥时候把大姐带来耍哈噻。”
“她一乡下女人,到城里来,光怕要走掉哦,”蒋元慈笑着道。
“咋会,蒲江就这么屁股大一个地方,咋会走掉。那就说定了,你一定要带她来哈。”
三少奶奶把蒋元慈的脚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拿起一根缝棉被的针,在灯上烤了一会儿,把蒋元慈脚板上的血泡一个一个挑开,再拿起一砣棉花蘸上她自己舂的鱼秋串水,涂抹在上面,然后撮着嘴吹了几口。
“好了,”她说。
“哎,你别说,你这法子还挺灵的,一点也不痛了,”蒋元慈动了动脚,笑嘻嘻地看着三少奶奶,“这几天你担心了吧?”
“我不担心。”
“咋,你不担心我被……”三少奶奶一个指头放在了蒋元慈嘴唇上,“我们蒋三爷是谁?谁敢……不过,万事也都要小心点呢,特别要小心妖精……”
“啥子妖精?我可是孙悟空呢。”
“但愿吧。”
“这次,简直没想到,真是太顺利了。二十块钱一挑,卖六十五,我都有点心头不安了。”
“这也没得啥。做生意本来就这样,讨价还价,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公平交易,就算是袍哥兄弟也是一样。你还怕钱赚多了啊?”
“谁怕钱多啊?傻瓜才嫌多!只是觉得……我本来没想卖那么高的,我就随便那么一说,可人家就还六十五,我咋整?”
“就是嘛,是他们自愿给的价。不想这个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三少奶奶把蒋元慈扶上床,把被子盖好,看了看女儿,跟她捋捋被子,便钻进了蒋元慈的被窝里去。
“唉……”待一切平复之后,蒋元慈却没了睡意,转而叹起气来。
“咋啦,还在痛?”
“没有,我只是在想李老板,他走南闯北,经营半身,最后却落得尸首不见的结果,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那也是没得办法的事啊。”
“我在想啊,把他那五千两和我们自家蓝靛的钱还有车马费食宿费除开,这次赚的,平分也得分七千块给他。归他的一万二千两先存起来,有机会我得去找到他的家人,把这消息和这钱都跟他们作个交待,不然,我心里难安啊。”
“那是啊,别说你,我听了心里头都难受得不得了。我觉得,我们有今天,那也是他引的路。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是不能忘记他啊。”
“我还想啊,我们这房子,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以前是没得钱,住破旧点也是应该的,现在有那条件了,我想把它修修,你觉得呢?”
“我听你的。”
“富余的钱存起也是存起,利息也不高。我想再买些股票。”
“好,你想咋办就咋办吧。”
“还有,我也给了杨秋儿两百块。”
“为啥?”三少奶奶一听蒋元慈给了杨秋儿二百块,一下子坐起来,惊异地问道。
“不为啥。”蒋元慈说,“她成天帮我们这,帮我们那,看铺子招呼客人。虽然我是租了她房子,但东西放在她那里,不管咋说也是她帮助看守的。人家还帮我找关系,找买主,跑进跑出跑上跑下,没有要过一个子。你说人家为啥呀?我们赚了钱,咋个也得表示点心意吧?”
“……”三少奶奶嘟着个嘴,躺下盖上被子,闭着眼睛睡了。
“她还叫我把你带城里去耍呢。”
“我才不去哦,狐狸精!”
“你看你,真是的……”
三少奶奶把女儿交给李嫂,跟着蒋元慈和挑蓝靛的一长串人,去蒲江城了。
她要去看看蒋元慈租的房子在哪里,看看蒲江城是个啥样子,更想看看的是那个叫杨秋儿的女人到底是咋回事——她始终放不下心的,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
杨秋儿非常热情地接着她,把她拉到楼上去,又端茶水又拿糖请她吃。一口一个大姐叫得又香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