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游大山一瘸一拐地从龙门外跑进来。看到他老婆坐在椅子上狂嚎,冲上去问他老婆是咋的。他老婆一边叫唤一边抬起手指着刘排长和蒋元慈他们。游大山一看,那眼睛都瞪出血来。他突然颠跛着冲进灶房,抓起一把切刀,边喊边冲向刘排长去:“老子跟你们拼了!”
“大山,大山,别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蒋元慈赶紧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把他朝后面拖。
“滚开!你们他妈的就是一伙的!放开我,不然老子连你一起砍!”
“你把刀放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蒋元慈想去挽他的刀,游大山奋力一挣,那切刀一下子划破了蒋元慈的衣服,在肚子上斜斜地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奔涌出来,瞬间染红了他的长衫,哒哒地朝地上滴去。
蒋元慈忍着剧痛退到一边,使劲按着肚子上的口子。
游大山挥着切刀直直地冲向刘排长。那刘排长早已按捺不住,一抬手,叭的一声,枪响了,一股青烟,从枪筒里慢慢升起来,飘散出去。随着枪声的爆响,院子里的一切,瞬间凝固了:大山家的眼睛睁得象铜铃,嘴巴张得象瓦罐;小娃娃手扶着他妈,眼睛盯着刘排长;蒋元慈惊惧地看着那还在冒烟的枪筒;游大山的手和刀停在空中一动没动;刘排长的枪还指着游大山;保长和甲长惊惧得眼睛都快要掉出来。院子里一片死寂。
游大山象树筒子一样,重重地倒在地上,没气了。
大山家的突然大叫一声,昏了过去。那小娃娃哭天喊地叫一声额爹又叫一声额妈。院子里,笼罩着一片凄厉而带着血腥的空气。
刘排长把□□一挥,带着他的兄弟伙朝大门走去。他边走边说:“怪你龟儿运气不好。老子只想打你的手,你龟儿偏要拿胸口来抵,怪球大爷!”
☆、蒋元慈赶走蒋文洲
蒋元慈使劲地按着伤口,那血依然不停地往外冒。他痛得两眼发黑,脸色铁青,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地往下滴。
保长从惊愕中猛醒过来,颤抖着叫唤屋里屋外围看的人们帮忙把大山家的扶进房里,叫几个老婆子好好看住。转过身来和甲长一起把蒋元慈扶到椅子上坐下来,大声喊到:“太医!太医来没有?哎呀,咋这么慢哦!”。
话音刚落,一个头戴瓜皮一脸络腮胡子的胖太医跟在游家大小子后面从龙门外进来了。他蹲下去,一手扶着药箱,一手放在游大山的鼻子下面试了试,揭开游大山的眼皮细细的看。
“咋样?”保长问。
胖太医摇了摇头。
游家大小子见状,捡起地上的切刀,疯了一样地冲向蒋元慈去,幸而被在场的人抱住了。
保长叫太医赶快跟蒋元慈包扎,蒋元慈却示意先跟大山家的瞧瞧。太医便跟在一老女人的后面,进了大山家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胖太医从房里出来了。
“大山家的咋样?”蒋元慈问。
“蒋大爷,你都这样了,还顾问她们,你真是的。”太医一边查看蒋元慈的伤势一边不无埋怨地说。
“你说呀,咋样?”
“肚子里的光怕保不住了。”
蒋元慈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望着天空没有说话。
胖太医跟蒋元慈止了血,清洗了伤口,拿出针线来,一针一针把伤口缝起来,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子,扭开瓶盖,把一种灰黄的药粉倒在伤口上,再拿出一卷纱布,捆起来。然后开了一张单子,递给蒋元慈说:“蒋大爷,你先把这药吃下,明天我再去跟你换药。过些天,皮肤就会长好的。”
屋子里传出来声嘶力竭的叫喊,一个老婆子匆匆跑出来,胖太医急忙跟着转了进去。
蒋元慈吃力地从口袋里拿出几个银元,放在保长手里说:“这几个钱你先拿着,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大山家的保住。找人买一副棺材,把游大山埋了。如果钱不够,派人去家里拿。”
保长和甲长也拿出几快钱来,说他们也该出一分。甲长叫过两个人来,要他们把蒋元慈送回家去,便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安排安埋游大山的事去了。
蒋元慈被抬回家里,满屋子吃酒碗的人都惊异万分,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春梅飞一样地跑到跟前,一个劲地哭着叫喊到底是咋的;他老娘口中骂着“遭天杀的”泪水浸湿了手巾;他老爹拉着个脸,只问了一句伤得咋样就坐在一边生气去了。兄嫂侄子不管亲的堂的都义愤填膺,跳着闹着要为他出气。吃酒碗的亲戚朋友袍哥弟兄也都愤愤不平,叫着闹着要召集兄弟们去跟蒋大爷报仇。只有刘排长他们没说话,依然坐着喝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