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幽幽_作者:田夫(88)

2018-02-08 田夫

  蒋元慈心里一紧。

  王老师接着喊道:“把西来恶霸刘紫杰、反动团正张华山押上来!”

  又有两个人被甩在了台子前面,几枝枪对准了他们。

  “祭旗?”蒋元慈心里涌起一种无名的味儿来。他把草帽的破檐向下拉了拉,站起来走了。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了几声枪响。

  ☆、营救管事李三爷

  “幺爸儿,今天我去蒲江,把铺子打扫了一下,好多天没去过了,里面灰尘都那么厚。”晚上,蒋文洲过来对蒋元慈说。

  “哦。”蒋元慈淡淡地应道。

  “这两天我到山上转了转,我们寄在山上、路边、沟边上、空地上的那些蓝子,发了很多的芽,长得还好呢。山林里,沟边上那些割过的也都长起来了。我想,等几天,我们可以把胎叶割回来,打些靛膏,就可以开铺子了。”

  蒋元慈看着蒋文洲,“行啊,是该弄了。”

  其实蒋元慈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担心蒋文洲他们扯拐。现今的蒋文洲,可不是当年的那个蒋文洲,官大着呢,管着洪兴大塘这一大片好几百人,有权有势,在这做过活的,没做过活的农友,整天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跑。要是他不同意,这事还真干不成。蒋文洲自己提出来要干,蒋元慈有点意外。但是,意外归意外,却也正合其意,何不顺水推舟?

  “呵呵,你是主任,你说咋整就咋整吧,”蒋元慈说。

  “幺爸儿你就不要取笑你侄儿了嘛。我跟你说,”蒋文洲附着蒋元慈的耳朵说,“从今以后,我也不是主任,也不晓得啥子农协会,你也没见过陈先生。以后,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你的跟班。”

  “为啥?”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陈先生的意思。”

  “哦?照这么说,跟我当跟班你是不情愿的?”

  “你看你看,幺爸儿你又取笑不是?我再咋都是你的侄儿,嫑担心我会打你的翻天印。陈先生说,镇压了恶霸,他们肯定会报复,我们现在人虽然多,但枪少,又缺钱。我们要保卫农会的胜利果实,没得钱没得枪是万万不行的。”

  “你们不怕衙门……”

  “不怕。我们反对的是军阀、地主恶霸、土豪劣绅,再说了,现在是国共合作,广东、湖南那些衙门都支持的……陈先生让我跟你带句话。”

  “啥话?”

  “他说,希望你坐好区长那把椅子。”

  “哦?他是这么说的?”

  “是啊,就这么说的。”

  蒋元慈没有说话了。

  这天下午,当家三爷李子兴拿着县衙的催钱文书来找蒋元慈,说县长刘季刚已经发了几道文书了,叫这个月月底必须把所有拖欠的捐税收起来交上去。可到现在为止,一成都还没有收上来,问蒋大爷,这事咋办。

  蒋元慈凝思片刻,对李子兴说,你马上通知所有管事以上的弟兄明天上午到区公所,商量事情。

  李子兴答应一声走了。

  “这个事难哪,”春梅说,“一边在抗捐抗税,一边在催粮催款,你夹在中间咋整?”

  “走一步说一步吧,”蒋元慈说。

  第二天是洪兴场场期。蒋元慈吃了早饭带着蒋文洲到区公所的时候,管事以上的弟兄们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蒋文洲开了门,把大家请到房间里坐下,泡了几杯茶端上来,便退出房间去了。

  “今天把你们几个叫来,”蒋元慈说,“是有事情要跟大家商量。在码头上,你们都是大爷管事,在乡下,你们几个都是保长,领着一大帮子弟兄,管着成百上千的百姓,责任大啊。子兴,你跟大家说说吧,让大家都出出主意。”

  李子兴拿出一大把县衙知县催捐催税的公文来,在大家面前晃了晃,一张一张念一遍,然后问道:“你们说说,这事情该咋整?”

  没有人说话。

  “你们咋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蒋元慈问道。

  “不好办。去年没有收起来,今年又刚开春,谷子还是秧苗,烟苗才刚刚出土,其他的又不准种,哪去拿钱?就是抢都没地方抢去!”坐堂大爷戴习武说。

  “要不,我们都不交。像高桥的农协会那样,我们也抗粮抗捐!”执法大爷张家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