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镇山一听,顿时觉得脑门上的血都涌到了头上似的,脑门发烫,四肢冰凉,气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医生连忙过来拍背揉胸,好一阵子他才缓过劲儿来,但仍是周身发抖,他嘶哑着嗓子吼:“滚!都给我滚!”
骆兆谦一言不发,安静地退出去,只留下两个小护士给父亲拍背揉胸。
父亲如此偏爱骆瀚文,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宁死也不愿意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
骆镇山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虽然年老却并未浑浊的瞳仁中,翻动着的是异常强烈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绝望,有怨恨,有哀伤。
他没想到,自己从小捧到大的儿子,居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他更没想到,自己抛弃了结发妻子而执意相好的女人,竟然把他当傻子一样地耍了二十多年。
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滑下来,跌碎在枕头上。
骆兆谦并没有离开,而是在病房门口坐了下来。身为人子,这是应尽的孝道。
电话响起来,骆兆谦接听。
杨柳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兆谦……你怎么样?”
“我没事,很好。”
“……董事长怎么样?”
“还好,就是情绪比较激动。”
“哦……我是去医院陪你,还是回家等你?”
骆兆谦想了一下,“你先回家吧,我等一会儿就走了。”
挂断电话,骆兆谦又坐着发愣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给妹妹。
骆心今天参加Party去了,没有亲眼目睹这场好戏。但是父亲因此再次住院,作为女儿,她也应该尽快过来探视。
又守了一个小时,医生反馈信息来说老爷子目前各项数据都稳定,没有生命危险。骆兆谦方才舒了口气。
等骆心一到,他交代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回到别墅时,天色已经昏黄,杨柳正坐在阳台上看书,看到他回来连忙问:“情况怎么样?都还好吗?”
骆兆谦嗯了一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拿起杨柳的书翻了翻。
“《万历十五年》,现在开始看历史类的了?”
杨柳答:“嗯,闲着也无聊。”
她观察骆兆谦的神色,问:“骆瀚文,确定不是骆家的孩子?”
“嗯,不是。”
“那……刘长宗和‘东哥’,都抓起来了吗?”
“刘长宗的嘴巴很紧,什么也不说,但是现有的证据足以定他的罪。”骆兆谦放下书,皱了皱眉头,“倒是这个东哥,确实狡猾,警方到现在还没有摸到他的踪影。”
“‘东哥’没有归案,也确实令人担心,兆谦,你凡事还是要小心一些,尤其是在这个当口,更要小心。”
骆兆谦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地说:“没事儿,小刘和飞轮一直跟着我呢,放心。”
杨柳见他眉头一直蹙着,满脸疲累,便问:“是不是又头疼了?”
“有点。”
“你最近睡眠还可以啊,看来是思虑太多了,用脑过度。”
杨柳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你闭上眼睛,我给你揉揉吧,睡前再给你灸一灸。”
骆兆谦依言合上双眼,慢条斯理地说:“失眠嘛,我不担心,有你在,很快会痊愈。”
杨柳笑,“我又不是医生,也没给你下药,怎么就能痊愈了?”
骆兆谦勾唇一笑,“跟你同床共枕,每天晚上体力消耗那么大,累得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哪里还有失眠。”
杨柳一听,慌忙左右张望,幸好李嫂在厨房忙碌。她脸颊绯红,嗔道:“你能不能小点声,丢死人了。”
骆兆谦呵呵两声,“我说的是实话。”
杨柳往他肩上拍了一下,“……少不正经!”
即便是嗔怪,嘴角依然难掩笑意。她伸出手指轻轻按摩他头上的穴位,按了一会儿,便移到他发酸的脖颈肩胛处,认真地揉拿按摩着。她的一双手,滑腻修韧,推拿按压之间,令人十分舒服。
骆兆谦甩开蛛丝一般黏在心头的烦乱情绪,闭目享受这难得的安静闲适。
按了一会儿,杨柳轻声说:“我已经买好了车票,后天就要回苏市了。”
骆兆谦倏然睁开眼,“你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