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_作者:西西特(153)

  陈雾扒着脸上的大手,脑袋垂了下去。

  重新躺进被窝,晏为炽把陈雾捞进怀里,手臂圈着他,干燥的吻落在他眉心:“明早一起遛狗,回来我做早饭,你烧一壶水把豆奶泡了,吃完早饭我送你去学校,白天我有点事,办完要到下午,到时候去接你放学,”

  陈雾在晏为炽的话声里渐渐睡去。

  客厅再次陷进暗影里,三花在地上爬了会,伸了个妖娆的懒腰,一摇一摆地回到自己的窝里舔舔毛,抱着尾巴闭上眼睛开启甜梦模式。

  对面的窝前斜放着食盆,黄狗四脚朝天地打着呼噜。

  很宁静的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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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城众多私立会员制医院的其中一家,高端的医学人才先进的医疗设备,幽静体验绝佳的环境,有着和普通小医院同样的生老病死。

  姜禧从手术室推到病房,年轻的容颜安静而憔悴,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憧憬与热爱都随着被取出来的东西一起碎掉了。

  那是一小团血糊糊的东西。

  一条小生命。

  季明川落笔签字,让医生处理掉。

  姜董姗姗来迟,当着医护人员的面质问他是怎么回事。

  季明川无比愧疚:“我不小心推倒了她。”

  “不小心?”姜董俨然是一位给女儿讨公道的父亲,怒火中烧下一刻就要一巴掌扇过去,然而却没发生那样的事,他在女婿面前踱步,“明川,她是你的太太,你孩子的母亲,你推她?”

  季明川不言不语,脊梁微微弯着。

  从刚才的一句话到此时的动作姿态,都透露着他的难受自责。

  “小禧多喜欢孩子你不会看不到,”姜董是从被窝里起来的,人到中年没秃顶,焗黑的头发有点乱,他把少了颗扣子的衣袖卷了卷,“那医院在郊区,周围没有娱乐,她在里面养胎又闷又无聊,但她坚持下来了,还有忌口,为了孩子都注意着,现在你让她怎么接受?”

  “我会祈求她的原谅。”季明川沾着血迹的双手捂脸,艰难地开口,“如果她不原谅,我,”

  姜董心口一突,不原谅就怎么样,离婚?远远到不了那程度。

  真到了那一步也离不成。利益捆绑死了。

  小夫妻年纪轻轻的,孩子可以要很多,等事业冲到一个新高度再计划也不迟。但教育工作必须做完。

  “应该不至于,你们一路走过来的。这样,你这周的工作能推的就推了,不能推的熬夜赶工,多陪陪她,她发多大脾气你都得受着,这是你该承担的。”姜董叹息,“可惜了我的外孙。”

  季明川苦笑:“孩子没了也好。我一直在吃药,副作用都在孩子身上,我不忍心让小禧打掉,她也舍不得,我们就避开了这个现实的问题。这次是老天爷给的机会。”

  姜董没怎么关注他的隐疾,只听女儿提过多次,很难根治。

  究竟有多难,遗传病?

  可没听说晏家老三有什么隐疾,是不是她那个早死的丈夫有,传给了儿子?

  姜董头疼,他的太太只给他生了一双儿女,一个在墓地,一个找了有隐疾的配偶。

  以后的香火问题可大可小。

  难道要他这个岁数赶时髦,自力更生的弄出几个私生子备着?

  姜董心有余力不足,公务外的那点精力都耗在私人别墅了,他沉声道:“姜氏的资源随你用,晏氏你也可以支配部分了,尽快把身体调理好,不惜一切代价。”

  季明川捋起散落在眉眼前的碎发:“我也是那么打算的。”本来是那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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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董看了眼还没有醒来的女儿,退出病房:“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该对女人动粗。”

  又说:“今晚晏老幺让你不快,你迁怒小禧。”

  季明川没有反驳。

  姜董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儿子的好,虽然他有时候优柔寡断,还总捣鼓那破摄像机,对权力的追求不够强烈丢下工作溜出去散心,但他是自己亲生的,能打能骂,做错了可以用最严厉的批评,不用这么憋着火气。

  现如今他已经跟这个女婿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姜董自我调节好了才再次开口:“明川,你想要晏氏,我们可以慢慢谋划,你到底在急什么。”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黄遇也问了类似的问题。

  他没想到自己还给陈雾发信息,更没想到陈雾还没睡着。

  黄遇:【今晚炽哥的出现给你弟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都超过我想象了。】

  过了会儿,陈雾回了信息。

  陈雾:【他是想快点握住最大的话语权掌控权,完全压制我跟阿炽,叫我帮他彻底摆脱隐疾,对他和从前一样。】

  【如果隐疾不复发,他不会是这样,会有另一种路线。】

  【不过他只会失控一晚,之后就会重新找到节奏。】

  黄遇思路上的疙瘩一下就被解开了。

  啧啧,陈雾还真是了解自己的前任。一手带大的弟弟。

  他都替炽哥委屈了。

  等等,

  踩着电竞椅的黄遇一骨碌爬起来,手指迅速敲字发过去:【你能帮他摆脱隐疾?那什么笔记里有方子?】

  陈雾:【我种在观景台的药材,就是你说的丐帮花瓶里的东西,能治他的隐疾,主药。】

  黄遇下巴都要惊得掉下来,所以是,那株七千万被姜禧拍下来了,她送给季明川帮他治病,季明川认出药材发现自己的隐疾治疗方法又跑去找陈雾,气到了炽哥,可能还挑衅了,和其他人一样都被晏老爷子的一手给玩弄到了真当炽哥起不来了,导致一切提前?

  还有,陈雾这都跟他说?

  黄遇:【你为什么把这个私密的事告诉我?我知道了,你想让我觉得你信任我,好收买我。】

  聊天框里半天都没动静。

  黄遇:【被我识破了吧。】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眼比火龙果的籽还多,把我炽哥掰弯。】

  陈雾摸了摸窝在他颈侧的金色脑袋,半清醒半模糊地等来新的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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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的时间似乎走得很慢很慢。失眠的有,正常入睡的有,激动到睡不着的也有。

  赵老来首城了,时隔多年终于回到了这座城市。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在刘叔家里喝酒吃小菜。

  一盘花生,一盘鸡爪子,几瓶老村长。

  赵老拿着鸡爪啃,嘴巴咕噜咕噜,一节骨头就被他吐到了桌上。

  说出来都没人信,闻名全国的垃圾场,也就是西德职高,那所学校背后的投资人是晏老爷子。

  不可能是闲得发慌乱投资,多半是早有打算。

  当年吧,晏氏太子爷被废的新闻出来过了五分钟左右,他就从一个在春桂颓废不得志的无业游民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十分光荣并且积极向上。

  赵老至今都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选中他这个争权失败的老废物的,他在赵家时都没跟老爷子打过交道,不够格。更别说逃命以后。

  要不怎么说是久居高位不下的商界帝王呢,能想到能找到别人忽略的瞧不起的东西,拿来用。

  “哎。”赵老心头感概万千化作一声没什么意义的叹气,他剃了乱七八糟的胡子,看着年轻了不少。

  实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刘叔捡起从筷子上掉下来的花生米:“你也是自讨苦吃,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个心干什么。”

  赵老白眼一翻:“你不操心,你跑去春桂。”

  刘叔把花生米一抛,张嘴接住,颇有那么几分洒脱帅气:“我是去维护治安保护祖国的花朵,可不像你,玩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赵老满嘴酒气:“我玩什么了?”

  刘叔:“你让你闺女……”

  赵老:“呸!”

  刘叔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在我家呸,赵老头,信不信我一脚把你铲飞?”

  赵老:“……”

  他拿起刘叔那边的酒杯塞对方手上,再举着自己的酒杯凑过去,清脆地砸碰两下:“喝酒喝酒。”

  刘叔哼了声,一口闷了。他年轻时候是打黑拳的,受过五太太的恩惠,去西德护她儿子。私心也是想让闺女沾沾自己的光,能有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