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没死吧?”我问他。
他没说话。
不会真死了吧?那我这应该是算防卫过当了……甚至可能不算我是正当防卫,按照一般来说,因为我先持刀的,对方没有刀。
“……杨桂强,癞头,你说句话。”我叫他。
但他还是不动。
我不敢过去把他翻过来检查下还有没有呼吸,怕他万一是装死的,到时候就能一把掐住我脖子了。
在见法官和见法医之间,我选前者。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前者我也不想见。
“杨桂强!”
他毫无反应。
我想哭。真的。我脑袋一片空白。我可能真的杀了人了。一下子说不清是怕受到法律的制裁还是单纯的恐惧自己杀了人这个行为本身。
突然旁边地上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吓得我一哆嗦,然后才意识过来,犹豫了下,警惕地看着趴在那里的杨桂强,一边蹲下去,捡起手机看了下,是杨复打语音过来。
我犹豫了下,接了。
“杨复……”
他本来在说什么,一下子停住了,然后问:“怎么了?没事儿吧你?”
“我杀人了。”我坐到地上,靠着鞋柜,发怔地看着不远处的杨桂强,“杨复,我杀人了,给我找律师。”
“……你在哪儿?”他问我。
“村里,你家里。”我低声说。
“行,你等着,我就过来,十分钟,你乖,别怕,别乱动,我就到。”他说。
“……?”我愣了下,“你在哪?”
“村口。”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村里?”我问。
“全村都知道你在村里。你真的是个傻子吧?”他问。
我想挂掉电话。
但情况特殊,我就没这么做。
*
作者有话要说:
杨桂强:希望大家不要笑,毕竟我还生死不明。
第78章 简单来说就是:我黑化了。
我从来没觉得十分钟的时间这么漫长过。
就算杨复一直在手机那头跟我说话、努力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仍旧深陷恐慌绝望,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回应几句, 脑子里乱哄哄的全在想别的东西。
我甚至都想到了行云会不会因为我是个杀人犯而被迫退学。
但转念一想, 他是我儿子这件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全世界就我和杨复知道,那学校应该是不会因为他的资助者是杀人犯就连坐到他吧。
突然,我听到了沉寂夜里的汽车声,不多久,杨复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川儿, 是我, 我开门进来了啊,别怕。”
我定定地看着门, 直到它被杨复从外面推开,然后杨复走进来。
他十分镇定, 先看了眼我,然后看了眼不远处的杨桂强,把门关上反锁:“川儿——”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扶着一旁的鞋柜子起身, 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 扑到他怀里抱住他。他再晚到一分钟我都要撑不住了。
杨复回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背, 然后摸我的脑袋:“没事儿, 没事儿……你没事儿吧?哪儿伤着了没?”
我摇头,大口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 这能令我安心。
杨复在这里, 他什么事都能解决。也许本来杨桂强被我杀了, 杨复来了,杨桂强就能原地复活。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我相信杨复能做到的。杨复除了不能遵守他对我的承诺外,其他的事他都做得到。
“乖,先松下我,我去看下他。”杨复说。
我犹豫了几秒,慢慢地松开他。
他安抚地亲了下我的额头,松开我,走过去蹲到地上,皱着眉头把杨桂强翻过来,手指探到他鼻子下,眉头瞬时松了松。
他拉起杨桂强的上衣,把手贴在他心口,十来秒后,说:“别怕,有气儿,心还跳着呢。”
他开始检查杨桂强的身体,边问我:“你捅他哪儿了?”
“就胳膊吧……”我颤抖着声音说,“我没捅他,只打了他……还用花瓶砸了他头一下。”
“你真是能把我吓死,还以为你捅他肾了,那是有点儿难办……”杨复越发镇定,把杨桂强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两遍,眉头彻底松开了,站起身,抬脚踹了他几下。
我忙说:“你别把他踹死了!”
“那就算我的了,你就别管了。”他说着,又狠狠朝杨桂强的肚子上踹了几脚。
“杨复!”
他这才停下,瞥我一眼,说:“你胆儿也忒小了……别怕!死不了,活得好着呢。”
他捡起刚刚我和杨桂强的打斗中掉在门口的水果刀,走回去抓起杨桂强的手使其在刀柄上留下指纹,然后把刀放回去,接着走到我面前,一只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打电话给村长,说杨桂强半夜偷偷跑他家来,他以为进强盗,一顿打,打晕了,让村长带医生和村里警察过来。
打完这个电话,他给镇上派出所也打了过去,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然后,他打给了律师。
打完这些电话,他低斜着眼,冷漠地看了杨桂强一阵,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收回目光,把我带去沙发上坐着,抱着我安抚道:“没事儿,等下人来了你什么都别说,我来说,我说什么你认什么,我没说的你都别认。问你你就哭,说你被吓着了,再问你,你就说你头晕。”
“他真没死?”我问。
“没死。别说没死,就是死了也不关咱的事儿,”杨复说,“他大半夜的跑别人家来,手上还拿着刀,我他妈不反杀等着被他杀啊?说到哪儿去都是我有理。”
“但是……”
“没有但是,你胆儿别这么小,没事儿,信我的,我骗你干嘛。”
我不说话了,靠在他怀里努力呼吸。
他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嘀咕:“说你傻还老是不认……再别瞎跑了,就你这又胆儿小又傻乎乎的,要没我看着怎么得了,被生吞了。”
也许,他说得对。我就是个不能没有他的废物。
不多久,村长带着人急吼吼地来了。
他们一进屋,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复先发制人地吼道:“怎么回事儿啊?老子小的时候欺负老子家,现在了还欺负老子家啊?”
他们被杨复吼得懵了下,医生先反应过来,赶紧去查看杨桂强的伤势。
俩村警是本地人,杨复的叔伯辈,跟杨复的关系还行。杨复打小会来事儿,瞅着他们人不差,有意拉拢。小时候这俩对杨复不冷不热,如今杨复发达了,每次回村都给他们家送点礼,却又不求他们办事儿,这关系就近了起来。
此刻,他俩的语气都很平和,带着安抚,对杨复说:“复子你先别急,癞头什么人我们都知道,成天偷鸡摸狗,他家里人都嫌……他叔,怎么样啊?”
医生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说:“外伤没什么,就胳膊上划了几口子——”
杨复马上说:“他先拿刀的,老子不抢过来还站着等他捅啊?妈的红了眼来跟老子抢刀,他自个儿不小心划到的,别碰瓷老子!”
这话真信还是假信说不准,总之大家面上是信了。村长帮他说话:“你这是应当的,谁家里半夜进了人都得慌,慌起来谁顾得上?”
杨复强调:“他还拿着刀!”
“是是是,还拿了刀。”村长问,“他叔,癞头怎么样了?就划了几口子怎么不动?”
医生说:“脑袋碰着了,得缓缓。”
他话音刚落,杨桂强沙哑地“卧槽”了一声,幽幽转醒,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这是……”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了众人一会儿,渐渐回过神来了,尤其是见着杨复的时候,明显慌了,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不是我……不是……他、他、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