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卿卿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医生了。”她望着老医生的眼睛,都在彼此眼里找到心知肚明的无奈。作为生意场上混的人,戒烟戒酒又谈何容易。
不过,南宫炎的胃是什么时候坏成这样的?宁卿卿向后倾身,靠在病床的床头上,努力回想。大概是饮食不规律和早早参与应酬,南宫炎在大学的时候就常常胃痛,而这还是宁卿卿卑微阴暗地悄悄站在角落里,一次次偷偷看到姜静和给南宫炎递上胃药和热饮,和听到风中送来的零星的关心话语才知道的。等到她放弃了国外珠宝行的橄榄枝,终于换来一个能跟南宫炎站得更近的机会,也曾在关系还好的时候,借着职务之便、打听出南宫炎有慢性胃溃疡。不过那会儿南宫炎的胃病,还远没有现在这么严重。细细想来,不外乎是在姜静和出走后的日日酗酒中坏了根基,又在连日应酬中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由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不过事已至此,再想什么都没多大用处,一罐葡萄糖终于挂到了头,宁卿卿也缓得差不多了,连忙叫来护士拔掉针头,往ICU赶去。
南宫炎还在昏睡中,郭月梅也暂且被自己儿子蒙在鼓里,也就没人拆穿她不甚真实有力的直系亲属关系,凭借着南宫太太的身份,宁卿卿顺利地进到重症观察室里。
“就像刚才说的,病人不会这么快就醒。”护士小姐贴心地提醒,宁卿卿只是笑笑,摆摆手表示自己只想一个人跟南宫炎待会儿。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情况马上叫我就行。”年轻的小护士说完,便听话地退下去了,临走时的目光满是艳羡,“南宫太太和南总裁真是恩爱,您放心,南宫炎先生一定会很快没事的。”
宁卿卿没吱声,缓缓坐到南宫炎床头边上的椅子上,低头自嘲地牵起半个笑容。
医生护士们又哪里会知道,她就是要趁着南宫炎没有醒的这个机会,才敢堂而皇之地坐在他床头身边。
病床上,南宫炎带着氧气罩,身上连着各种各样的监测设备,脸色孱白虚弱,和平日里锋芒毕露的样子全然不同,连斧凿刀削的硬朗轮廓也仿佛虚化了,整个人都软和了许多。
宁卿卿怔怔看着南宫炎安静的侧脸,忍不住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手指轻轻滑过南宫炎苍白发烫的脸颊,指下突然微微一动。
耳边蓦地传来沙哑的声音:“你干嘛……”
第34章 等你醒来
宁卿卿一哆嗦,心脏开始碰碰狂跳,她猛地收回手指,欲盖弥彰地背在身后,又怀着小孩子做错事捂着眼睛不敢看一样的紧张心态,胆战心惊地将目光投向病床。
病床上,南宫炎安安静静地躺在那,眼睛紧闭,菱形唇瓣微微张开一道缝隙,没有任何言语过的迹象,仿佛刚才耳边的低喃都是宁卿卿一个人的幻觉。
或许真的就是自己太累太紧张才产生的幻觉吧,又或者……宁卿卿想起医生的话,现在还远不到南宫炎该清醒的时候,所以这大概只是一句病人从深度昏睡中渐渐恢复神志的梦呓。
等他醒来后,应该就不会记得了吧。宁宁忐忑地想。又不觉在心底嘲弄自己。
大概在不到半天以前,她还因为难以承担与永生无望的爱人痛苦纠缠、互相折磨的压力,而狼狈决绝地收拾手包,下定决心要离开这座城市,而现在,她又……不那么想走了。
怪不得南宫炎时时讥讽她自甘堕落、不懂自爱,大抵是因为事实也是如此。
宁卿卿有些难堪地咬紧嘴唇,却终究还是忍不住,把掌心贴在男人因为病弱微微泛凉的手背上。十指交缠。
南宫炎于她,就像是一汪甜如蜜糖的沼泽,就算是再谨慎再警惕再唾骂自己,对她一步步深陷泥淖、被沼泽没顶的势头都无济于事。
哪怕是受到再大伤害,只要伤口麻痹、不再那么鲜活的疼痛不止,她就控制不住自己饮鸩止渴的欲望。
而现在的南宫炎,又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了。
那晚那个眼神危险、气场压人、每一句话都如同毒蛇吐信的男人被病痛抹平,裹在软和的病号服里,深渊的恶魔脱掉漆黑甲胄摘下堕落的翅膀,仿佛又做回了那个校园里白衣翩翩的温和青年。
昏睡中,男人的五官平和柔软,不再裹挟着无边无际的愤怒和阴郁,也没有浑身尖刺的拒人千里,让宁卿卿控制不住想要贴近,想把这当成一场不会醒的幻梦,再沉沦一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