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远远不够。”
“什么不够?”
“这些资料还不够。”穆常影捏着酒瓶,嘴里呼出一口酒气,“我要知道棠未息为什么怕她,怕到双脚发软,怕到不敢回头望她。”
程簌摇摇头,夺去穆常影手中的酒瓶:“你在棠未息身上栽得真够彻底,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你本尊了。”他摸出钱包,从放卡片的夹层中抽出一个银行卡,“差点忘了,棠未息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他把卡塞进穆常影手里,没想到对方的眼神更狠了:“这算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他只让我把这还给你。”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啊,不然我为啥要天天邀着你出来?”眼见着穆常影满脸怒气地站起来,程簌问,“你上哪去?”
“卫生间。”穆常影将银行卡塞进裤兜,把两边的衣袖挽上去,然后摘下左手腕上的手表放到茶几上。
包厢外的长廊向右拐个弯就是卫生间,穆常影随便进了个隔间,方便的时候听到隔壁传来呕吐的声音,估计是哪个可怜鬼喝多了躲了进来。
放完水,他束好皮带,按下冲水按钮时听见了隔壁压抑的咳嗽。
穆常影拉开门出去,先洗净手,而后微微俯下身,闭着眼双手鞠着冷水往脸上泼。
身后响起隔间开门的声音,有人脚步不稳地走过来,短暂地洗了个手,接着又拖动缓慢的步伐走出了卫生间。
穆常影泼水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直起身,两手撑在洗手池两边,感应水龙头因没人使用而自动停止出水。
满脸的清水顺着脸庞的轮廓往下滑,汇聚到下巴处后承受不住重量而坠落,有些许沾染到了衣领上,穆常影却顾不得去擦。
空气中遗留下那醉鬼身上的酒味,除此之外,穆常影还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却又不易察觉的味道。
是棠未息身上,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可是棠未息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穆常影许久才回过神,他迅速地快走几步拉开卫生间的门追出去,四周根本不见有棠未息的身影。
别说棠未息,他连脚步趔趄形似醉鬼的人都寻不到。
比起SHADOW,低消费的“邻座”似乎更杂乱。
大厅里流光溢彩,互相勾搭上的情人黏坐在一起喁喁私语,舞池里随处可见有意无意碰撞摩擦的身躯。
棠未息揣着刚收的小费,揉着晕晕胀胀的脑袋走到前台处,向经理上缴了七成。
经理边点钱边问:“今晚陪了几个?”
棠未息不想说话,一说话他就想吐,于是他比了四个指头。
经理挥挥手:“行了,你下班吧,明晚多陪几个。”
棠未息点点头,脱下马甲搭到手臂上。和经理擦肩而过时,他听见对方抱怨似的说了一句:“这么好的皮囊,不当鸭子真是浪费。”
推开店门,迎面扑来夏夜的凉风。
清新的空气让大脑清醒了许多,棠未息深呼吸几下,在车棚处推出自己的自行车,然后推着车子沿街道慢慢往前走,试图让凉风吹散自己身上浓重的酒气。
他来“邻座”十多天了,自告别SHADOW的兼职后,他再次拾起陪酒的工作。
在这里赚小费远没有在SHADOW时赚得多,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再踏进那个地方一步。他曾经答应过穆常影不再陪酒的,他不敢让那人碰见他落魄的模样。
胃里空空的,刚才在卫生间里吐得不成人样,晚上吃的饭菜,灌下去的酒,连同胃里的酸水,他都吐得干干净净。
印象中似乎还让人撞见了,但他那时脑袋太晕,根本没在意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尴尬。
走得差不多了,棠未息跨上车子,慢悠悠地穿梭在车流中。他回家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个面来吃。
临出门前他收好今晚赚回来的小费,然后把工作服泡进水里。
电视机柜上搁着他的手机,棠未息拿起又放下,最后只拿了钥匙出门。他的手机从这个月就开始欠费,他已经许久没开过机了,也压根没时间去使用手机。
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医院酒吧家里三头跑,看似忙碌,实则麻木。
医院永远漂浮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温度也永远低于任何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