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吧?”我半搂着他,感到他在微微颤抖。
“我……”他欲言又止,仰起脸看着我,脸色依然煞白,神情复杂。片刻,为难地说,“煦哥,我腿软,实在不想走路了。”
一个大男人承认自己被一条蛇吓腿软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从他羞愤又委屈的眼神看出来的。
此刻,我的心情可以用一句网络语言表达:有点心疼,但好想笑。不过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笑。
“那,我背你。”我轻咳一声掩盖笑意,然后对他背过身,半蹲。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在黄天翔和灰鼠蛇愣愣看着他的目光中,屈服地爬上我的背。
我们转道下山,黄天翔完全把这个意外当做收获,兴奋地不停说话,一会儿是普通话,一会儿是本地话。我还偶尔应两声,谷羽就一声不吭了。
他不知道是心有余悸还是心情不好了,起初对于让我背还有些要面子的抗拒。爬上来之后,很快就有点破罐破摔的态度,搂着我的脖子,极为放松地趴在我背上,不时还把脑袋伏在我肩头,恹恹的,百无聊赖的样子。
到了山脚,他舒了口气,悄悄在我耳边说:“他可算不说了,我们直接回海宝吧。”
说完歪过头,脸枕在我肩上。我没有转头也能感觉到他在看我,能想象他的表情。
此刻,我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张他曾经发微博的照片。那是一张杂志照片,拍得很近很清晰,半侧脸,睫毛很长,质地像羽毛。
“好不好?我们回去了。”他又带点撒娇地求道,气息落在我脖子上,暖暖的, 仿佛含着令人心猿意马的暧昧。
我尽力放松不由自主发紧的喉咙,说:“好。”
得知山上发生的意外和我的决定,黄家人也表示理解。原本黄天翔还想在老家把蛇宰了,这下不得不得找个袋子把那活物装起来。
他原本想把那家伙放后排座位,遭到谷羽强烈反对。
“煦哥,你跟我坐后面来,让他把那东西放副驾上,他好看得见。”谷羽打开车门,拉着我上后排的连座。
他已经从先前的惊惧感里出来了,神采中又恢复了那种理直气壮的、微妙的自我中心姿态,我也放了心。
我跟他上了后排座位,车从村里开到马路上后,他说困了,眼睛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躺着睡觉。
然而我目测,车内空间无法实现他的愿望,道:“这里太窄了,躺不舒服的。”
“总比坐着舒服。我有点头晕,可能是刚才吓的,不想坐着了。”他说。
好吧。我只好点点头。
他便头枕着我的腿,躺了下来。他长得太高,长腿只能竖在座位上。但看他一边玩手机一边哼起不知名的旋律的样子,还挺惬意的。
我道:“你不是困了吗?”
“睡前不都要玩一会儿手机吗?你不是现代小青年啊?”他满不在乎地说,扭动身体找更舒服的姿势,脑袋也在我腿上磨来磨去的,不时还抓抓脖子。
……我觉得我腿上躺的不是一颗脑袋,而是一团火。
他刚来海宝的时候,头发挺短的。现在快一个月过去了,头发长长了很多,整颗脑袋毛茸茸的,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摸一摸。
我得忍住。
他这手机越玩越开心,几分钟后,就完全没有困的迹象了,还半点不心疼流量地开了视频。听声音,是在在放一条社会新闻报道。
他一边看,一边啧啧直叹,伴随着摇头。
我内心翻江倒海,化到表面,只剩一声叹:“你别动了行吗?要不起来,别睡了。”
说话期间,我在他脑袋上看了半天,挑中一个应该不会冒犯他的位置,伸出手指戳了戳,引起他的注意。
“啊?”他的晃动脑袋的动作顿住,移开手机,视线自下望过来,眨了眨眼睛,“我马上就睡了,玩十分钟手机不算久,我看着时间呢!”
我无语凝噎,十分痛苦,无奈地撇撇嘴角,尽力不动神色地回了句“哦”。
然后,把手放在他那袋和我……腹部之间,隔开,防止一些不必要的接触。
我知道这个举动有危险——不是引起他的注意,就是暴露我的心虚。但不这样,可能会更尴尬。两害相权,我还是选择低成本一点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