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事情,很快的。”他边说边往外倒退,显然没想让我陪着,于是我涌到嘴边的话也咽回去了,只挥挥手,让他早点回来。
谷羽出去了三个小时,有我们这天闲逛的大半时间那么长。回来以后,似乎有点累,没说太多话,就去睡了。
他很自然地睡在我床上,把多余的枕头抱在怀里,身体躬着,靠墙。据说,这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我则躺在他身边,一直到深夜才睡着。脑子里想了许多事情,第二天醒来,却都全然记不清了。收拾好行李,郑家宝开我的车,把我们送到机场。
郑家宝没有老郑那么多伤感,把我送到了,就赶回去上班。走之前,谢谢我把车交给他用。
我们果然在候机室遇到米珏,她没有了昨天的局促,打过招呼后,还和谷羽聊了很久的天。
作为一个大龄追星女孩,她对娱乐圈和娱乐圈的边缘范畴,都很熟悉,光是关于谷羽那个节目,她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我成了被晾在一边的人。
更巧合的是,我们三个的座位连在一起。于是,整个飞行过程中,我都在睡觉,算是把夜里失眠的时间都补回来了。
也许是近乡情怯,我在这一路的睡眠中,都梦到自己不被那座即将面对的城市接受。
先梦到小时候住的院子被拆了,又梦到关砚惊讶而抗拒的脸,甚至梦到联系好的朋友怎么找也找不到……一切都很真实,真实得让我汗毛直立。
偶尔迷糊地睁开眼睛,往身边望去,看到谷羽的脸,才安心一些。有两回,他察觉到我的视线,还握了握我的手,我感觉舒服许多,又睡过去。
飞机终于即将降落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身上有毯子,也不知道谷羽什么时候给我要的。我呆呆地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渐渐整个儿清醒过来。
“我一会儿马上要去节目组,徐然派了人过来,我让他们送你回家,好不好?”谷羽拍拍我,把我的脸掰过去。
我第一眼迎上的,却是米珏的目光。她倒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只是满脸被强塞狗粮的无奈。和我的视线碰了一会儿,就移开了。
我回答谷羽:“我之前和朋友联系过,说好去他那里借宿几天……”
“借宿?”谷羽瞪起眼睛。
“你那时候没来,也没说我可以住你那儿。”我淡定地说,这个情况我早就设想过了,应对自如。
“那跟他说,你不去了。”他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翻出一张卡,一串钥匙,“这是电梯门卡,这是我家的钥匙。”
“唉。”这时,米珏那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叹气,不满和不快尽在不言中。
谷羽拉上包,朝米珏看去:“不好意思,郑子煦目前归我所有,理论上和道德上,你是不应该插足的。但不排除我们哪天处得不行了,你捡漏。”
米珏“嗤”了一声:“嘴上越自信,心里越虚。”
谷羽道:“预备三儿,就不要嘴上逞强了。”
米珏反唇:“嘴上逞强都不行,你让不让人活了?”
“哦。”谷羽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为了避免杀人罪,我允许你这场嘴仗赢。”
米珏:“……”
看来他们聊了两个多小时的天,已经聊熟了。我放弃插嘴,收好谷羽的门卡和钥匙,又转头盯着外面看。飞机在逐渐降落,城市的风景已经清晰可见,我梦中的不安隐隐在心里翻滚。
“别想太多,你回家了。”忽然,我的手背被温暖的手掌覆盖,谷羽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有一刹那,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了。但他的眼神清澈,笑容中只有单纯的鼓励和安慰。我慢慢压下冲到喉咙口的一口气,点点头。
我就这样回到了十六年没有踏足的,故乡。
我没有怎么打量从下机到到达口的路途,心里始终堵着一种说不出感觉,让我无端有些小心和沉默。
到达口有来接谷羽的人,一男一女,谷羽带我和米珏一起走过去。
“东西呢?”他没介绍人,先问。
女生赶紧献宝似的递上一个牛皮纸袋,说:“谷老师,我真的费了很大力气才买到的!”
“那这个月给你加工资!”谷羽笑笑地回,然后把袋子给了我,“喏,信远斋的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