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现在是沉下心来接受惩罚了，低着头跟在牛的后面。她妈妈一见，殴她一眼，来不及责骂她，就先陪上笑脸过来给这人赔理道歉：“她大爷（爷、这里是方言叔叔的意思。），牛糟蹋你多少秧，我让她大回来给你步上（步：同补，插秧得挪步，秧行每行为一小步，农民用词都很形象化，所以叫步。）。”
“我的秧都那么长了！后步的怎么能有收成？”那人不同意这个赔法。
“那你说怎么办？”辣婶耐着性子问。
“你赔我稻子。”那人直接说。
“你要多少？”辣婶又压着火气问。
“我田里被吃了那么一大片，少说也得陪五十斤稻子。”那人气呼呼地说。
“什么？五十斤稻子？你吪人那？”她妈妈终于火了：“牛打滚一块就要我赔这么多？你自己不会种田，靠吪人家几十斤稻子也发不了财？”
“什么叫吪你稻子？你牛祸害我家秧田，你还有理了？”那人也火了。“不陪你也别想往回要牛？”说着抓紧牛绳，举鞭就朝牛身上抽了一鞭。把牛疼地一纵，可绳子栓在他手里，怎么也犟不走。
“不要打我牛！”孟瑶心疼得哭了：“我赔给你！”
“你拿什么赔？”那人看看她又看着辣婶，见她没表态，又猛抽了牛几鞭子。
孟瑶慌忙拖住他的手，向着她妈妈求道：“妈妈快答应他呀？叫他不要再打我牛了！”
辣婶看看她，火更大了！“叫你念书不好好念？放个牛你还闯祸？你说你还能做什么事？还赔？把你卖了赔！”她骂完孟瑶又向着那人不冷不热地挖苦说：“她大爷，有事说事，跟个畜牲较什么劲？”
“你说谁畜牲呢？”那人也不呆，一下听出来她的指桑骂槐。
“我可没说你？我在说我们家牛畜牲。”辣婶歪着嘴角，冷冷嗤笑。
“你……？”那人气坏了！指着她怒道：“辣婶，知道你骂人不吐骨头，女人家，嘴巴不要太毒了！否则生不出孩子来。”
“你怎么说话呢？谁生不出孩子？”辣婶一听跳了起来。
“我就这么说话了？有本事你生一个出来，别抱人家的呀？”
“谁说我抱的？是我没出嫁的时候养的？……”
俗话说：骂人没好言、打架没好拳，这人吵架，一生气什么话都出来了！
辣婶说完这话着实把自己惊着了！也把孟瑶也惊着了！辣婶看一眼孟瑶惊呆的表情，一下子摊在地上哭了：“你个缺德鬼，揭人家短、没好报的！你有儿子也没孙子，有孙子也没□□，有……”她哭着咒骂着，忽地又跳起来，一个冲子冲到他面前又抓又打。
“你还敢打我？”那人脑火地推开她，举手还击。“你这女人太泼妇了！牛拉我秧了，还咒我？没出嫁就有孩子，那不就是私生子吗？想不到你这泼妇不但毒舌还不要脸？”
“你敢这样说我？我跟你拼了！”辣婶蹦起来揪住她的衣领，那手就直抓向他面门。
吵架的松了手，牛也趁机挣脱缰绳跑了。
邻居们闻声赶来，有的逮牛，有的拉架。有人拉住那人埋怨说：“猪吃稻，牛拉秧，隔壁邻里的、哪有那么好？保不齐明天你家的牲口就吃了他们家的稻子了呢？你确实不该说这话。”
那人这才注意到孟瑶的反应，也感觉自己闯祸了，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带着一脸的伤痕被邻居们拉走。
辣婶仰躺在地上，擦脚拍地，号啕大哭：“揭人短的缺德鬼蛮……！欺负我娘家没人蛮……！欺负我家老好人蛮……！想拆我们一家不得过蛮……！这让我们怎么活啊？……我不活了！”她哭着哭着，爬起来就要撞墙。邻居们赶忙拉住她，劝说道：“谁还没个短处？你是生在了那个年代，搁在这时候还不是常事？丫丫新时代人，不会计较这个的。”
邻居大妈一边劝一边叫过孟瑶：“丫丫啊！你妈养你也不容易，快过来让妈妈不要哭了！说你不怪她，长大一定会孝敬她的。”
从小到大，孟瑶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只是认为自己的父母、不过是比别人家的严厉点儿罢了！习惯成自然了，对他们也就不那么太在意了！孟瑶急了也会去顶嘴，不然就是不理不睬不说话，消积抵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