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还没来得及往身上套,段小函过来时携带着凉意,激得宋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前的人定定地看宋庭一会儿,突然低头去嘬他的脖子,手也挪下去,搂住他的腰。
“你干嘛啊……”
宋庭想推他,可手只是放到他肩膀,就没再拿下来。
“……干点谈恋爱会干的事。”
这人含糊地说了句。
宋庭攥紧他肩膀,又被扣住手放下去。
“……我之前说的话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很喜欢你,虽然是这样,只是想说出来让你知道,你用不着回应。”宋庭担心他是因为自己的话有了负担才会这样,心一狠,干脆问他,“你之前不是有话要说么?我完全酒醒了,你现在说吧……”
身前的人停下来。
“是啊,我早该跟你说的。”
段小函说完,只是看着宋庭,半晌,抬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又摸摸他脖子,最后顺着脸捋了一把他的头发。宋庭莫名其妙被扒开头发露出整个脑门,这手又顺着他头顶搁在他脑后,停顿了一下,把他湿漉漉的脑袋摁到自己肩膀。
“我爱你。”
阴冷黑暗潮湿狭窄的车里,段小函慢慢地开口:“即使你是男的,我爱你。”
“……”
宋庭完全没想到逃了一晚上的话竟然是这个,顿时无措起来。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虽然好像想过他对自己也有感情,但真发生了不知为何变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骗人。”
语言系统都混乱了,宋庭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感觉说完之后段小函就松开了他,然后回身拧上车钥匙。这回发动机却没发出异响,而是照常运行起来。
“我是骗你了,车没坏……只是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他这么说。
第82章
车里暂时陷入诡异的沉默。半天,宋庭才伸手把套了一半的衣服穿完。
车外小雨点安静地掉在车上,身上冰凉地往外渗水,宋庭闷头往下摘手表。
“进水了……”
段小函侧头看一眼。
“坏了吗?”
“没有,”宋庭拿手机对眼时间,“操……天都快亮了……”
往椅背上一倚,这才感觉疲倦止不住地往上涌。
段小函低头拿起手机查天气预报,雨一直不大的话,他打算先回去再说。可能因为下雨,信号不太好,还没加载出页面,旁边的人突然把手搭在他胳膊上。
“……你晚上要说的就只有这个?”
“是啊。”
“那现在是在谈恋爱了?”
“是啊。虽然早就是了。”
“……那来继续干点谈恋爱该干的事。”
天气预报加载出来了,随便往后一划拉显示的都是晴天。段小函把手机往台面上一扔,转过身双手捏住宋庭的脸。凑过去的时候看到这人晶亮的眼睛,黑暗里都能看出他弯弯的嘴角。
装得云淡风轻的,这不是很高兴吗?
“不哭了?”段小函忍不住逗他,“谈恋爱该干什么?请宋哥来介绍一下。”
宋庭把段小函手从自己脸上扑腾开,然后伸手绕到他脖子后把他拉近。脑门快贴到一块儿的时候他说:“还真不知道,没谈的时候咱俩就在干这个。”
话是这么说,亲过去的时候和十几分钟前的感觉也有细微的区别。身份的改变很明显让这个被自己使劲压到椅背的人格外兴奋,虽然他始终来势汹汹,刚刚还像暗潮汹涌的海,现在则直接变成一团燃烧的火。
因为头一直抵着椅背,受到重力身体下塌,两个人亲嘴的时候又太不管不顾,宋庭脖子扭了一下。眼见着这人闷哼一声,段小函赶紧起来,拉着人给他扶正,却见这人眼神都迷离了,干了重活儿似的,胸口也起伏得厉害。
明明长着一副搞过不少对象的模样,这方面总是招架不住又硬装。宋庭喘两口气,伸手去揉自己脖子,嘶嘶地抱怨。
“……好疼,”他叹着气在座位上伸展开身体,“感觉都快硬/了……”
就这么通了宵,奇怪的是感觉不到累。一抬头发现雨已经停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天空由漆黑变得深蓝。平静不下来,段小函坐回驾驶位,打着火就往外开。附近没有人,虽然在车上解决性欲也很好,但刚淋过雨,实在不得劲。他想起码去个有床的地方。
虽然心里是这样的想法,段小函只是瞥一眼旁边,带笑不笑地说:“你憋不住你可以自己打飞机。没试过在车上干这个吧?”
宋庭倒在椅背上,听了这话,慢慢地侧过头看他。
“……好提议,正好你回去得洗车了。”
说完,却没动,只盯着段小函自顾自笑起来。
段小函余光瞥到宋庭正在看他,短促地回看过去,这人像是困糊涂了,笑得没头没脑莫名其妙。
“又笑什么?”
“觉得你长得这么正经一人经常说出些让人意外的话。”
“是吗。”
“也不是,”宋庭突然转过去看着窗外,许久,低声说,“就是觉得太顺利了,不敢想的顺利。”
“……我怎么觉得困难重重呢。”
那边被噎住了一样,好半天,不得不赞同他。
“……好像确实他妈的困难重重……”
“干什么,你小子不会又要打退堂鼓吧……”
“……”
见宋庭也不说话,段小函伸手拉开车前面的储物盒,一只手在里面翻腾两下掏出个什么东西,随便一抛,被宋庭接住。
“随便买的,看看你戴得上吗。戴上了就不许反悔。”
情侣对戒,看起来确实像随便买的。最近结婚的那位哥年前去了趟香港,帮他挑结婚伴手礼的时候,段小函很莫名地相中了这款戒指,因为不算贵,就让他帮忙捎了回来。
本来是打算当装饰戒指戴着玩儿的,也没想过会以什么契机把它送给宋庭。只是顺手把它装在了车里,顺道想起了这件事,顺捎把它送出去。没意义就是最好的意义。
自己的那枚好像还在裤兜里揣着,段小函忍住不去看宋庭的反应。这人接过戒指,半天没句话,自己默默戴了,只说句:“大小还挺合适。”
后又突然发现:“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提醒你别打退堂鼓的意思。”
“行啊,”这人说话语调都开心起来,“我最擅长偷摸谈恋爱了。”
“不用偷摸谈,我们光明正大地谈。”
宋庭没接茬,没质疑怎么个光明正大法。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这一晚上眼见着雨起雨停,天色还隐约带点蓝,过了前面的这座矮山,公路远方的原野中突然出现了太阳。
天居然就这么亮了。副驾的人一直没说话,段小函侧头瞅一眼,原来这人头歪在门那边已经睡着了。宋庭躺得很随便,衣服穿得也潦草,扣子扣得东一颗西一颗,手表和手机都随意扣在腿边,手上只攥着那枚戒指,被斜照进来的晨光映得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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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真是个看不见的季节。
四月过去之后,天气热得很快,关宁一进宿舍就开始霹雳乓啷往下脱衣服,光着膀子随手拿起本书扇风。
“日!那送花的纯傻逼,说了十一点半送到非让我多等了半个点儿,校门口也没个阴凉,我他妈快晒化了……”
这半年没课,毕业生忙着考试或者实习,宿舍楼这一层都快空了。前阵子关宁考完试后基本上是天天不见人影,成天成宿地在外面混。好不容易在答辩这天见着他的人,说好中午几个朋友一起去外面吃一顿来着,因为关宁给导师订的花来晚了,生是拖到了这会儿。
其他人估计已经下馆子吃上了,宋庭在宿舍收拾东西所以一直没走。前两天实习的内部考核到现在还没结果,晚上那个酒吧也不是长期工,干的时候就跟朱老板商量好了只干两个月,现在居然久违地体会到了“没工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