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瞒着你出去确实是我的不对。”梁寄沐严肃道,“昨天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让我尽快去帮他一个忙,参加了一个评选投票活动。至于细节,我可能暂时没有办法详细交代。”
方逾拾其实对昨晚他出去干了什么不好奇,他相信梁寄沐的为人,出去肯定是要紧事。
他一开始的不爽只是因为……
算了。
说起来麻烦。
方逾拾顺着靠垫滑下去,又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
“梁老师,真的没必要。”他平静地说,“我们只是临时住在一起,没必要事事都向对方汇报。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以前那种互不干扰的相处模式就挺好,虽然我们被联姻捆在一起,但那样至少彼此生活都自由。”
说完,他胸腔起伏的几下。
太久没生病,都忘记发烧的感觉了。
原来人发烧的时候,胸口也会闷得生疼。
他等着梁寄沐说“好”。
毕竟那人最懂得分寸和距离,总能给人最大的尊重和理解。
方逾拾相信,这一次也一样。
他听着耳边的呼吸,又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前者越来越明显,后者越来越清浅。
梁寄沐说:“抱歉,我不想。”
方逾拾一愣,倏然挂断电话。
不想是什么意思?
就这一句,也没有别的解释?
……不对。
好像是他挂断的太快,没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邱小宝洗漱完冲进来,看到的就是头发乱成鸟窝的小舅舅。
他三两下爬上床,把湿漉漉的手拍在方逾拾脖子里:“小舅舅,吃早饭啦!”
方逾拾麻木地看着他:“你舅舅呢?”
“上班去啦。”邱小宝坐在他大腿上,执着于早餐话题,“保温箱有三明治,给小舅舅。”
方逾拾恹恹道:“不想吃。”
邱小宝有些为难:“那怎么办?舅舅让小宝监督。”
方逾拾耳朵一动:“你舅让人做的三明治?”
邱小宝摇头道:“是舅舅自己做的。”
方逾拾抿了抿唇,拍拍他屁股:“去,给舅舅拿过来。”
家庭医生和育儿师堵在早高峰路口,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方逾拾先洗漱吃完饭,带着小宝坐客厅看书。
梁寄沐说把小宝扔给保姆带就可以,但方逾拾病着没精力处理工作,更不想睡觉,只能拿孩子消遣。
等医生来给他开了药,方逾拾吃完浑身无力,躺在沙发上看邱小宝玩。
这孩子好奇心也强,东看看西翻翻,有人看着,倒不至于打碎什么或者受伤。
方逾拾放下心,受药力影响,很快就眯上眼。
直到落在大腿上的一巴掌把他叫醒。
谁他妈那么胆大包天?!
方逾拾睁开眼,把江麓和宋井溪担忧的目光看得一清二楚。
他下意识以为还在做梦。
直到江麓的第二巴掌。
“操,不会真烧傻了吧?”江麓骇然,“我打他都不还手?!”
方逾拾:“……”
见过欠揍的,还没见过那么欠揍的。
他闭了闭眼,利落抬起脚,把人踹跪在地上。
“嘶!哎哟!”
江麓疼得龇牙咧嘴。
宋井溪幸灾乐祸道:“该的。”
她撩了把长发,弯腰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还好吧?梁寄沐主动给联系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快吓死了,以为你不行了呢。”
“就是。”江麓揉着膝盖起身,“说什么你心情不好让我们有空来陪陪你,搞得跟什么大事样,原来就发个烧?这不挺生龙活虎嘛。”
“梁寄沐主动联系你们?”这实在是方逾拾没想到的,“他让你们来家里找我?!”
梁总有洁癖,一般人房间都进不来,竟然就让这两人……
他低下头。
很好,还穿着鞋进来的。
宋井溪看到他的反应,若有所思眯了眯眼。
江麓心大,没想那么多,直接把他拽起来:“还有力气吗?不开心就来打游戏,我这次绝对不坑,做你兢兢业业的奶。”
方逾拾百无聊赖趴沙发上:“算了吧,房子有监控。”
大户人家房子里都装监控,怕东西丢失或者别的什么。方逾拾和梁寄沐也不例外,一般情况下不看罢了。
但要是梁教授回来一时兴起,发现他解闷的方式就是打游戏骂人……
宋井溪:“这个你不用担心。”
方逾拾掀起眼皮。
宋井溪道:“我们来的时候梁教授给我们说了,怕你觉得不自在别扭,房子里的监控从你刚住进来就关上了。”
“……”
方逾拾从早上睁开眼情绪波动就没停下来过,这会儿竟然很平静地接受了。
他拍了拍有些沉重的脑袋:“上号。”
三个不靠谱的成年人围坐在地摊上打游戏,谁也没注意到,邱小宝悄无声息地拿走了宋井溪和江麓的包。
“爽!还是面对面打配合度高。”
四连胜后,宋井溪下意识摸口袋想来根烟。
方逾拾察觉到她的用意,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梁老师不喜欢烟味。”
“哎,差点忘了我们不在网吧。”宋井溪举手认错,“都没注意过午饭点了。”
方逾拾也后知后觉:“你们今天不上班?”
“今天公司有点事,我搞不定,让我哥去了。”宋井溪含糊道,“我们中午吃什么啊?”
方逾拾眯眼:“你在打岔话题。”
“我没有。”宋井溪咬死了不开口。
宋总虽然演技不好,但嘴硬。
就算被看出来,她不想说,也没人能敲开口。
方逾拾直接放弃,转移目标:“江麓!”
江麓正在看外卖,说话不过脑,张口既来:“袁莉今天去找宋井溪啦。”
“……”
宋井溪一拳锤在他肚子上。
方逾拾“啧”了一声,手往口袋摸,也想抽烟了。
宋井溪抓住他手腕,回敬道:“你家梁老师不喜欢烟味。”
“操。”方逾拾低笑出声,“你怎么这么记仇?”
“你好意思说我啊?论记仇,咱们圈子里谁能比得过你?”宋井溪躺在沙发边,仰头活动脖子,余光瞥到某处,惊讶道,“你买的草编?”
“梁寄沐自己编的。”方逾拾支着下巴,“现在海城哪儿还有卖草编这种小玩意儿的啊。”
海城已经成了纸醉金迷的代名词,这种原生质朴的东西早就成稀罕物了。
“看不出梁教授手这么巧。”宋井溪感慨道,“这是什么?小熊猫?哎,说起来这玩意儿还是我们噩梦。”
“什么噩梦?”
“你看你忘了吧。”宋井溪吐槽道,“你就记仇记得牢,别的事就没心没肺。”
江麓点头附和:“你以前在Y国的时候买过一套熊猫模具,做过几箱熊猫饼干、熊猫馅饼、熊猫蛋糕……真的不夸张,难吃得能毒死人,逼着我们吃,那段时间我们看到熊猫都想死。”
方逾拾:“……”
这还真不记得。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八百年前的事,忘了很正常。”
“你是忘了,这些事儿净祸害别人记忆了。”江麓翻白眼,“幸好后来你良心发现,不知道那些东西处理到哪儿去了,一天之内熊猫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幸免于难。”
“一天之内?”
方逾拾总感觉应该想起什么,但发烧让他越想越头疼,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无奈放弃。
他挥挥手:“我没胃口不吃了。不耽误你们上班了,下午都该干嘛干嘛去吧,等我好了请你们吃饭。”